第九章:满月(2)(1 / 2)
不约片刻,收贺礼的托盘上已经盛得满满了,公公不得不再换了个托盘。
新妃徐婕妤所赠之物也是长命锁,寻常至极。不过她当初进宫时,我因着身孕无法见她,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我,遂在送过了贺礼后起身朝我跪下参拜,权当是全了觐见之礼。
我看她这般,便之她是极周全谨慎的人,不肯让人捏了错处。我忙命宫女搀扶她起身,笑说着“婕妤的规矩很好,不愧是徐家的女儿……”
徐婕妤盈盈趋身上前,抬头笑着回我的话道:“这都是嫔妾本分……”
她原本离我较远,此时上前来,我才得以清晰地看见她的面貌。
我只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徐如姬的时候,我惊叹世上怎会有这般美貌的女子……今日,我见到了她的嫡亲妹妹,我是又一次地惊叹了。
这位徐婕妤,实在是如宫中传闻一般,艳冠六宫。
那是一张与芳娣很相似的容颜,却又大不相似——她的美,并非芳娣那样的妩媚,而是一种清丽脱俗之感。徐如姬在世时,最喜好每日梳妆,所用的胭脂、眉黛都是艳丽的颜色,眼线常常会勾画至发髻,一双凤目便凌厉地飞起,妩媚之色顿显。
然而眼前的婕妤徐令姬,她并不用喜好繁复的发髻,也不喜浓厚的胭脂,只在两颊唇瓣稍稍晕开粉黛。发髻上的簪子多用翠玉、白玉,而不是墨玉等稀罕之物。
我心里暗暗揣度着,想她应是没有其长姊那样跋扈的毛病了。她们虽是一母同胞,性情却完全不同,眼前这一位规规矩矩、平易近人,哪里有徐如姬的一点点高傲呢。
只看她在满月礼上给我补了觐见大礼就知……这一月以来,我在月中不能侍寝,司徒静仪亦有孕,没了我们,她是宫里独宠的一份。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曾恃宠而骄地怠慢规矩。
夏侯明很是爱重她,看她上前和我见礼,便笑着与她闲话几句。
忆芙趁着皇帝与徐婕妤说话,偷闲朝我低语了几句,道:“看婕妤娘娘这般,怕是这宫里又要出一位芳娣了……她是那样的绝色之人……”
忆芙说得不错,哪个男人不喜好美色呢?就算徐令姬别无所长,只靠着容颜这一点,也足够令她扶摇直上。忆芙这话是担忧,担忧我姿色平庸被人压过去了。
不过夏侯明这人……他性子古怪,可不似寻常男人那样好对付。我想一想便笑了。
徐婕妤退下之后,掌礼公公捧盘跪在了娴婕妤面前。
我也多日未见娴婕妤了。她现在还未显怀,一袭桃红刻丝并蒂莲彩锦,灵蛇髻上插着攒梅衔玛瑙珠子的步摇,正是她素日里喜欢的饰物。细细打量,我只觉着她的样子并无太大的改变,仿若还是以往那个一身荣华的宠妃,顶着一个至尊无上的“司徒氏”的出身。
她现在有孕,又被皇上赦了罪,余等的嫔妃们虽不屑她是罪臣之女,此时也不敢当面嘲弄她。她盈盈地由宫女扶着起身,手上捧了一只白玉雕刻的寿桃放入托盘之中,笑说:“宁妃娘娘的金童是个巧玩意儿,嫔妾也锦上添花,聊表寸心了!”
那只寿桃是由整块和田白玉雕琢,分量足有巴掌大小,做工又极精致,嫔妃们看了都有惊叹之色。我不料到是这样的重礼,忙朝她道谢:“娴婕妤太客气了!三皇子刚满一月,这样的贵重之物本宫还怕他担不起。”
古时道家讲究“阴阳调和”、“福寿相衡”,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命中的福禄是天注定的,若是大富大贵、位高至尊,那很可能就短寿,是因着太重的富贵压了人的寿命。故高门贵胄里的子嗣,尤其是皇室里的孩子,就及其看重这一点。若孩子太小,就不肯给他太多的富贵,怕他短寿。
自然我是不太信鬼神,也不信这些;我瞧着,夏侯明也是不信的。
娴婕妤则笑道:“嫔妾今儿过来,亦是想着沾一沾小皇子的福瑞。”她说着,臻首微低,目色柔婉地从自己小腹上扫过,又对我道:“今日殿内宾客众多,三皇子却不怕生,可见日后是个勇毅之人!嫔妾想着,自己的孩儿能够学得三殿下的一星半点就好了!”
她和皇后等人一样,都是在夸赞我的珺儿,不过她的赞赏比旁人口中的“听话懂事”高明地多,我即使曾与她有怨,此时听了也很受用。便有礼地接话道:“这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的,只先谢过婕妤吉言了。”
自司徒氏倒了后,赵氏与金氏如日中天,后宫局势也已经大变。那一日我得知司徒静仪被赦罪、晋封,便揣度皇上对她的态度,恐怕是对我一样的心思……
今日看来,司徒静仪与我想得一样!她很是聪慧,亦猜到了皇帝的用心,知晓自己是牵制皇后的绊脚石,这才和善地与我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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