蹁跹惊鸿影(四)(1 / 2)
麦药郎闻言站了起来,他语重心长道:“念在我与你师父相识一场,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个明白,这位公子身体已近油尽灯枯的地步,纵使你救得了他一时,他也……活不长久。”
萧萧的心里猛得一沉,仿佛被钝器击中了心脏,生疼不已,她知道霍斩言的身体不好,但是没想到竟然病重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这样悲痛的宿命偏偏降临在他的身上?为什么要她一点点看着他的死亡,看着他的音容笑貌逐渐消逝,陷入冰冷的无奈和绝望?
她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花叫作昙花,只会悄然绽放在午夜之中,不待黎明来临,就会凋萎在夜晚的寂静里,皎白的花色犹如霍斩言的一阕衣袂,甚至若有若无、冷冽寒凉的幽香,都像极了他傲然独立时,遥望天地的落寞和伤情。
她不想他孤单,于是排除万难的想要陪在他的身边。
她不想他落寞,于是飞蛾扑火要为他的人生增添一抹亮色。
她不想他做昙花,她只要霍斩言能够好好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萧萧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短剑,她看向了麦药郎倏忽笑了,艳丽的容颜像是凄然惨烈的夕阳,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诡异幽凉。
她淡淡的说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多留他一刻,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只要知道他现在还是活着的,我这心里……总归还有些安慰。”
麦药郎长喟一声:“纵使你愿意为人家上刀山,下火海,人家也未必会领你的情,这又是何必?你师父不就是个例子,没想到有这个前车之鉴,如今你又重蹈了他的覆辙。”
萧萧摇了摇头:“我没觉得师父有什么不好,相比这世上千千万万个不知心归何处的人来说,他能在心里想着祖师婆婆,还能每天看到她,同她说话,便已是莫大的幸运了。情爱之事,不就是如此么,旁人看了觉得心酸,觉着不值,然而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寒凉,只有经历之人自己知道。”
麦药郎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从前只以为她还是个任性胡闹的小丫头,可是现在,看着她说话的神情,听着她所说的话,竟有一瞬间恍然原来时光如刀,刀刀催人老。
人生在这个世上,总有一番苦痛需要自己去尝,纠结迷惘,贪嗔爱痴,或是大彻大悟,或是万劫不复,然而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那些曾经的执念,那些过去的守望,就像红了的樱桃,绿了的芭蕉,抛掷在往日的流光中,蓦然回首时,方才发现,自己的一生也就那么过去了……
他自己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么?
麦药郎点头承诺道:“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尽力保住他的性命。”
萧萧道了一声谢后,将目光定格在霍斩言身上,一向活泼灵动眼眸中尽是担忧和留恋,她倒退着脚步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内室,朝向外面纷飞的大雪,坚定不移的走了出去。
麦药郎的木屋中,云皎望着萧萧远去的背影,看向云初末道:“原来讨厌鬼和萧萧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几天前,他们借助长空之境的力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江月楼,发现当日来抢夺骨笛的鬼魂确实是江月楼主霍斩言,同时他们还发现,霍斩言命人暗中散播神龙教主萧孟亏要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以及卓鼎天跟随一位女子学武,并欺师灭祖将其杀害的消息。
可笑的是,那些自以为是最后赢家的武林人士,被霍斩言耍得团团转,竟不自知。甚至还有人妄想趁此机会把江月楼拖下水……
棋是霍斩言所摆,局也是霍斩言所设,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他心里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人机关算计的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只是凭白给人当了棋子和挡箭牌,即使死了,都不知道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
只是,霍斩言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由于事先隐了身形,所以麦药郎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云初末迈步走到床榻边,注视着昏迷中的霍斩言,微微蹙起了眉。
他与霍斩言交过手,所以知晓对方的武功和实力,纵使那时霍斩言已有了三十年鬼魂的修为,比现在要强过许多,但没道理如今会是这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这个人安排了这么多的事,几乎搅乱了大半个江湖,肯定是要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他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他这样做的意义究竟何在?
云初末正思考时,忽然听到旁边的云皎一阵惊呼,她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抖着手指着床榻上的霍斩言:“云初末,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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