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日月浅(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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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完碟子,又扫院子,泠涯发誓他从出生时起就没被人那么虐待过。

扫帚飞快的拢着酒坛碎片,竹条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痕,很快就把酒坊搞得尘土飞扬,烟雾弥漫,秦默风被呛得受不了,挥了挥眼前的土灰劝说道:“皇子殿下,您若是累了,就到一旁歇着吧,这点小事交给微臣就行了。”

泠涯只顾生闷气,郁闷的扫着院子也不理踩他,隔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故意说气话,还是出于真心:“古语有言,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这点小事本王还是能做的!”

秦默风闷闷的奥了一声,默默拎着扫帚到上风口扫地去了,他跟随泠涯多年,深知自家主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沉稳,实际却是小孩心性,犹记得许多年前的军营里,那个耀眼明亮的少年皇子跟他纵马射雕的豪情,可惜这些年来,在休邑王风刀霜剑的压迫之下,昔日明亮的少年渐渐掩息了他夺目的锋芒,忍辱负重的日子并不好过,就是他都无法体味十之一二。

如今碰上千雪衣这么一个死对头,曾经的轻狂挚真似乎又被唤醒过来,真不知道对皇子殿下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雪灵奉命看守他们,眼见着这两位大哥哥越来越讨厌千雪衣,她的心里也不好受,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公子,你们不要怪姐姐了,她虽然比较爱钱,其实人很好的……”

泠涯挑了挑眉,冷嘲热讽道:“很好?若真那么好,就不会被人打上门了。”

雪灵闻言站起来:“是真的,当年若不是姐姐收留我,我早就饿死了。”

泠涯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的问:“小姑娘,你每日在酒坊里做什么?”

雪灵一呆,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于是老老实实的掰着手指数道:“洗衣,做饭,刷碗,搬酒,倒马桶,打扫房间……”

泠涯冷哼了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雪灵一眼:“小姑娘,你被骗了,那个死女人不是收养你,而是根本拿你当丫鬟奴才使!”

“才不会呢!”雪灵听他这样说,气呼呼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会?”泠涯又挑着眉,脸色寒得可以冰镇西瓜:“你自己想想,像千雪衣这么爱钱的臭女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做赔钱生意?她肯定是拿你当不要钱的奴才使唤的!”

雪灵瞪着眼睛怒视他,几乎都快气哭了,带着哭腔道:“姐姐才不会呢!她以前没那么爱钱的,是因为叔父和婶娘死了,她才会特别在意钱的!”

这个村庄位处偏远,在不受朝廷管制的同时,也脱离了官府的保护,又因常年和胡人相互通商,地方百姓生活富足,对于心怀不轨的响马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块吊在嘴边的肥肉。

于是大约七八年前,一队响马突然闯入村庄,烧杀抢掠,几乎屠杀了将近一半的村民,而千雪衣的父母作为这里的大户,自然就成了这群响马的主要目标,在抢光了酒坊的银子后,那响马头头还看上了千雪衣的美丽娘亲,硬是逼着胡姬跟自己拜堂成亲,胡姬不堪受辱自刎而死,而千雪衣的父亲,因痛失爱妻心中激愤,居然扑上去跟人家拼命,结果当然是死在了乱刀之中。

那时千雪衣才十几岁,失去了父母的小姑娘,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好在她向来坚强不屈,硬是咬牙撑下了父亲留下来的酒坊,只不过在坚强不屈的同时,她还日益意识到银子的重要性,于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造就了她一看见银子就双眼放光的德行。

雪灵说完之后,眼睛通红通红的:“你们现在明白了吧,其实姐姐很可怜的……”

泠涯一阵沉默,他先前只知道千雪衣的父母早亡,没想到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看了雪灵一眼,没好气的咕哝道:“我们才更可怜吧……”

说着,闷闷的哼了一声,拎着扫帚去扫地了,不过力道明显比先前小了许多,扫到松树旁时,竟望着上面积压的雪花发起呆来,不远处的秦默风见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刀子嘴,豆腐心,前一刻还恨不能一巴掌把人家拍死,这一刻又开始默默伤情了,皇子殿下对那位姓千的姑娘,还真是上心呢!

晚上,好不容易扫完了庭院,他们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草草吃了顿晚膳,埋头倒在床榻上爬不起来,秦默风还好,毕竟是泠涯身边的护卫,活动筋骨的机会多的是,倒是泠涯自从离开军营,就很少再跟人动武,锦衣玉食娇养惯了,这等粗活自然有点受不住,回到客房连鞋子都没脱,直接趴在床上沉默了起来。

秦默风见此,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千雪衣,于是试探的说道:“不知道千姑娘的伤怎么样了,远远看着似乎挺严重的。”

泠涯倒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祸害遗千年,等我们两个累死,她还能活得好好的……那么担忧的话,你去看看她好了。”

秦默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殿下精神不佳,微臣还以为殿下是在担忧千姑娘的伤势。”

泠涯不屑的哼了一声,露出嫌恶的表情:“我看起来很闲,担心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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