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天理伦常(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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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对父子是一样的倔强脾气,他越是凶,怀儿就越是哭得大声,眼泪没流出多少,嗓子却已经有些嘶哑了。拓跋宏无奈地叹口气,对身边的太监说:“去取一个翡翠镯子来给小皇子拿着玩。”

太监一路小跑着去取了一件上好的翠玉镯子来,拓跋宏拿在手里,故意在怀儿面前晃了晃了:“不许哭了,再哭就不给你了。”

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大人的话,拓跋怀一看见那只翡翠镯子,立刻就止住了啼声,把一只手指放在嘴里吮着,眼睛溜溜地盯着那镯子看。拓跋宏的心悄无声息地融成了水,一滴一滴流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把镯子向前一递,套在怀儿藕节似的小胳膊上。

也许是那凉凉的触感让他满心舒服,怀儿咯咯笑了一声,冷不防扑在拓跋宏身上,张开长着一排乳牙的小嘴,在拓跋宏的侧脸上啃了一口,全没当面前的人是天下至尊的皇帝。

拓跋宏抱住他软软小小的身子,转过脸去背对着众人,也许上天听见了他的愿望,这真的是他的儿子,是他最心爱的妻子生育的子嗣。

他把怀儿交回高照容手中,目光轻轻地扫过冯妙的面颊,却见她定定地盯着怀儿看,唇角微微展开一点,眼睫上却挂着盈盈泪滴。

后面的亲王世子依次觐见时,拓跋宏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时候都叫几名在座的汉臣代为提问。这一天结束,他便立刻派人急召始平王拓跋勰入宫,他有满心的问题,却不知道该跟谁说起。

始平王拓跋勰匆匆走进皇帝的寝宫时,迎面便听见拓跋宏急切地发问:“勰弟,你也看过怀儿那孩子,朕像他这么大时,是不是……跟他现在很像?”

“皇兄,”始平王哑然失笑,“臣弟比您还小上几岁,您三岁以前的样子,臣弟也从来没有见过啊。”

拓跋宏也跟着笑了:“是,朕糊涂了。从前朕只觉得对这孩子好,是为了补偿妙儿,可朕今天才觉得,朕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即使心里想着他可能会是……朕也从来舍不得对他有半分苛待。”

始平王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皇兄,要是你真的想要确证,不如叫御医来滴血验亲,或是……干脆说明了问问皇嫂,免得这样心里存着疑惑,时间长了变成心结。”

“不必了,”拓跋宏朗声说,“朕大费周章做了这些安排,便是为了不准任何人质疑妙儿,朕自己又怎么能做那个质疑她的人。没有疑虑,又何需验证?朕该相信,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妙儿一定会有一天愿意敞开心扉对朕说的。”

双明殿内,高照容坐在床榻边,看着并排熟睡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她亲生的骨血,另一个是她心头的一根毒刺。其实她并不确定怀儿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她只知道上元节当晚,冯妙并没有受辱,那件对襟长裙上,只是领口处撕破了一点,是她叫嬷嬷去把衣裳整个扯开,再染上些污浊印痕,故意给皇上看见。

任城王府老太妃的话,也让高照容心生警觉,仔细端详时她也发觉,怀儿的确越看越像拓跋宏,五官的轮廓,甚至比恪儿还要更像一些。她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来回扫着,如果怀儿长大了,也跟恪儿一样聪慧,拓跋宏的心,迟早会向这个冯妙所生的孩子倾斜的。到那时,她的恪儿又要怎么办?

高照容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纸笔,窗外的月色清辉洒落在纸面上,如同泛着一层冰凉的霜。她做的那些安排,都是为了让拓跋宏与冯妙之间生出嫌隙,让这孩子的身世带上血统不纯的传言。她的嘴角微微上挑,看来她还需要再多做一些,就算皇上和冯妙重归于好,就算这孩子重新回到冯妙身边,他们母子也翻不了身……

这一年秋,南朝传来消息,西昌侯萧鸾,在宫中用一根红绳勒死了刚即位不到两年的小皇帝萧昭业,改立他的弟弟萧昭文为帝。新帝登基不过两个多月,萧鸾又斩杀了萧昭文。这一次,他没有再从先帝的子嗣里选择傀儡,而是直接把龙袍披在了自己身上,登基称帝。

朝中有骨气的大臣,大都已经被萧鸾杀光了。宫中发生如此巨变,大臣们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旧穿着朝服上朝,只是跪拜的对象改变了而已。

消息传到洛阳时,拓跋宏当机立断,这正是再次南征的大好时机。迁都至今,洛阳已经变得稳定富饶,萧鸾残暴无道,更让他师出有名。他召来朝中年轻的武将,拟定了作战计划,命四路大军同时进发,征南将军薛真度南下攻襄阳,大将军刘昶攻义阳,徐州刺史拓跋衍攻钟离,平南将军刘藻攻南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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