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棋逢对手(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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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妙轻轻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瓣桃花:“该不该说的,你早都已经叫人说过了,要是你私下传信给南朝的事被人发现了,你觉得那些皇室宗亲还会支持你、支持恪儿么?”

高照容“哈”地笑了一声,手指卷着发梢说:“那就要看‘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发现了。”她从秋千上轻巧地跳下来,微微前倾上身说道:“有南朝血统算什么,偷情而来的私生子又算什么?那双碧眼的来历,才是怀儿身上勾魂的符咒,你这个生母该多替他在佛前点几盏长明灯,免得他胆小、怕黑,会哭的……”

越是用温柔轻妩的语调来说,这话就越显得阴森狰狞。冯妙听见她提到怀儿,指尖陡然变得冰凉,她的确不知道怀儿为什么会有一双碧绿眼眸,但她知道,高照容不会轻易把真相说出来,勉力定住心神,拨开高照容垂落在自己身上的发丝。

高照容妖娆地一笑,凑得越发近,眼神在冯妙雪白的脖颈间扫来扫去:“看来冯姐姐真的不知道,姐姐身上应该有一朵木槿花吧?让我猜猜是在哪里,胸口?腰际?腿根?在最隐秘的地方,只有至亲至近的人才能看到,我说的没错吧?”

她又一次咯咯地笑起来,说话时的音调、语气,竟然与往日的高清欢有几分相像,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酷,像操纵世人命运的神低从云端俯瞰着被他们随意摆弄的凡人。见冯妙不说话,她直起身子后退一步,冷冷地睨着冯妙:“原来你竟一点都不知道,难怪你能毫无杂念地爱上他。他宠幸你时,还亲吻过你身上的纹绣吧?等到那秘密人尽皆知时,我看你们怎么面对彼此,怎么面对你们那个绿眼的杂种……”

高照容在“杂种”两个字上咬了个重音,像是对这两个字带着无边无际的恨意。不过一转眼,她的表情就又变了,上前来亲热地拉住冯妙的手,柔声说:“冯姐姐,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里面的事儿都该说完了。”

她柔若无骨的手搭在冯妙的手上,清凉不带一点汗意。冯妙拂开她的手,径直往离尘殿正殿走去。冯妙心里清楚,高照容不过是在威胁而已,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但她肯定,高照容现在还有所顾忌,不敢把她知道的秘密全说出来。她们两人之间,此时此刻陷进了谁也无法先发制人的境地,无论谁先动,另外一个都可以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反戈一击。

离尘殿正殿内,丹杨王已经问完了所有的问题,一切证据都指向冯夙,他惶恐无助地看向冯妙,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姐姐,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冯妙并不看他,而是径直走到丹杨王面前,向他略路屈身福了一福。还没开口说话,丹杨王夫人就先叫嚷起来:“绪儿去了,妾身拼着这条命也不要了,这事别想就这么算了!”说着,她已经直扑上来,就要去扯冯妙头上的发饰。冯妙的发髻上戴了一支赤金攒珠如意簪,簪身笔直,簪尾锋利如刃,没留神便被丹杨王妃扯下来握在手里。

“你们都该给绪儿偿命……”丹杨王妃嘶吼一声,握着簪子便往冯妙身上胡乱刺去。因为事涉皇亲贵胄的隐秘,离尘殿内并没有安排侍卫,护卫皇帝的羽林侍卫都等在殿外。王琬惊叫一声,便吓得转过脸去。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丹杨王妃近前的崔岸芷直冲上来,正拦在冯妙身前,簪头刺中她的肩膀,血迹迅速染红了轻薄的衣衫。丹杨王这才回过神来,怒斥了一声“胡闹”,转身对着皇上跪下,请他降罪责罚。

殿内闹成这个样子,元宏竟然始终没有离开主位,只低声说了一句:“丹杨王请起。”冯妙叫婢女扶着崔岸芷下去包扎伤口,又对着丹杨王完成了刚才没有完成的福礼,柔声说:“王爷不要误会,本宫对王爷见礼,并不是在替自家兄弟求情。将心比心,本宫委实能够明白王爷和王妃的心情,如果今天是夙弟含冤枉死,本宫也一定会痛不欲生,倾尽全力也要找出真凶。”

丹杨王久在官场,见识自然比他的王妃广得多,立时便听出了冯妙话中的深意。如果今天撺掇皇上斩杀了冯夙,日后又发现他是冤枉的,这位左昭仪娘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冯妙看出他神情间的细微变化,这才接着说道:“本宫有个建议,不管是谁要害死世子,这甘草茶总不会是凭空长出来的,只要到洛阳城内几家药铺去查问一番,也许就会有收获了。到那时,用真凭实据说话,大家都心服口服,再没什么可狡辩的。”

丹杨王略一思索,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向冯妙草草一抱拳,就算是答应了。冯妙不动声色地用足尖拨开掉落在地上的金簪,这才上前扶起丹杨王妃:“母子连心,世子是王妃的骨肉,可北海王妃也同样是王妃的骨肉,王妃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北海王妃想想。北海王夫妇新婚燕尔,说不定过个几年,你就能抱上小外孙了。”

生的希望最能抚平死的创伤,丹杨王的小女儿刘芳韵与北海王的婚礼,因为兄长的突然离世而不得不推迟,但下聘的礼节都已经完成,她迟早会成为冯妙口中的北海王妃。丹杨王妃木然地站起来,撑着丹杨王的手臂,慢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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