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三大宗姓(1)(2 / 2)
一是失算于大坝的爆炸案,二是失算于李逸风的人品。大坝的爆炸算是王车军的狼子野心,那么李逸风突然将孔县局势摆平并且潇洒地放手离去,绝对是呼延傲博和蒋雪松谁也料想不到的最大意外!
虽说呼延傲博和蒋雪松对孔县所下的赌注过大,突发的意外不至于让市委局势有崩盘的危险,但却有了失控的迹象。同时也间接说明,冷枫和李逸风身后的势力也闻风而动,纷纷出手,终于搅动了黄梁市的一池秋水。
有人敲门:“关允?”
关允一喜,一下跳到地上:“县长,我在。”
动荡
其实不过是三天没见,却如一年一样漫长。关允情急之下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带倒了输液架子,扯掉了手中的输液管,一阵风一样冲到了门口,猛然拉开了房门。
金一佳吓得花容失色,伸手一拉,没拉住关允,气得她跳了起来,拿起枕头就想砸关允,结果只举了一举,就呆住了……
门口,关允和冷枫相对而立,冷枫已经换上了正装,显然是要出发,而关允还穿了病号服,二人无语而立。冷枫脸上冷峻不改,只是眼神中多了热烈,他双手紧紧握住关允的双手,嘴唇微微颤抖:“关允,你我从此血脉相连!”
关允见冷枫周身上下完好无损,康复得极好,心中大定,被冷枫一句血脉相连触动了心中的感动,想起当时惊险的一幕,想起冷枫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的坚决,那是以命换命的壮举呀……不由流下了男儿泪:“县长,谢谢您救了我!”
无情未必真豪杰,关允一哭,冷枫冷峻如冰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融化,他的眼眶也湿润了,慨然说道:“关允,不要谢我,我是你的领导,身为领导身先士卒理所应当,我不救你,谁来救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关允还是止不住泪水:“县长,从此以后,千山万水,一路追随。”
金一佳生在世家,见多了世家的彬彬有礼和场面上的客套,从未见过眼前两个男人真情流露惺惺相惜的情景。冷枫也就算了,再是慨然一泪也难以触动她的内心,但关允这男儿一哭,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枕头无力地从手中滑落,鼻子一酸,泪水很没出息地汹涌而出。
爱一个人怎么这么为他牵肠挂肚?长这么大,虽然也有无数青年才俊追求,但金一佳没有遇到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不动心,就不知道牵挂,不牵挂,就不知道心疼。现在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想要得到多少心心相印的幸福,就得付出多少相思和牵挂的痛苦。
冷枫用力拍了拍关允的肩膀:“以后的路还很长,以后的风雨还很大,这点小风小浪算不了什么。好好养伤,我去一趟市委。”
“嗯。”关允重重地点头,“李书记的事情,我听说了……”
“逸风是我见过的最高风亮节的干部,我以后敬重他为兄长!”冷枫郑重地说道。
他在苏醒之后先是听说了关允冒死为他输血的壮举,一时震惊。又听说关允一路护送他前来市医院,金一佳出动了上百辆推土机为他开辟了一道生命通道,他更是无比震撼,心中深深地被关允和金一佳感动了。
随后,当他听到李逸风在孔县的所作所为之后,更是一时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和李逸风在孔县明里暗里较量了这么久,谁也不肯服输,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到最后,却以一个人受伤一个人悲壮而收场,结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表面上他是胜了,实际上他是胜而不胜,李逸风明是败了,却是败而不败,虽败犹荣。
冷枫心中冷漠干涸的心田终于有了变化,先是被关允的热血所感动,又被金一佳的壮举所感动,最后又被李逸风的悲情所感动。他昏迷了三天,三天后醒来,就接连被感动三次,仿佛就如一梦醒来,在他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一样。
冷枫以前是冷眼看世界,不相信人间真情,对关允的提携也是基于打开孔县局面的出发点,对关允本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因素在内。但现在,他第一次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太冷漠了?
关允对他不仅仅是政治上的依靠,还有感情上的投入!
也正是从此刻起,冷枫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他要精心培养关允,不遗余力扶植关允的成长,让关允这个无根无底的草根,成为他一生尽心尽力培养的对象。如果有一天他重回家族,他还要充分调动家族庞大的资源,力争将关允一步步推到没有止境的高度。
对于李逸风辞职之后的去向,冷枫深思之后做出了决定,他要利用在省委的力量,帮李逸风一把。虽然李逸风的辞职算是引咎辞职,下一步不可能有太好的位置,更不可能升迁,能不闲置就不错了,但希望他的出手能为李逸风谋求一个可以蓄势待发的职位。
随后,在冷枫刚刚理顺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冷岳就出现在他的病房之中。
这次已经是冷岳第二次前来了,第一次是在冷枫昏迷之中。
冷岳带来了三个惊人的消息:一是崔同亲自打电话指示医院安排关允入住高干病房;二是李逸风的辞职在市委引发了轩然大波,并且引发了市委的动荡;三是夏德长已经抵达市委,正在和蒋雪松密谈,就孔县下一步的人事安排,传达省委组织部的意见。
李逸风和冷枫都是从省里直接空降到孔县的,虽然管辖权在市委,但在调整之前,省委组织部的意见也要占一定的比重。从省管干部的角度出发,夏德长前来黄梁参与孔县最后定盘的人事调整,也符合常理。
但冷枫却是清楚,夏德长此来,不仅仅是因公而来,还有私心在内!
对于李逸风辞职引发市委轩然大波和动荡,冷枫早有预料,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崔同怎么会如此看重关允?
不应该!
崔同和关允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关允的履历太简单了,关允毕业后一直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几乎每天都在县委,哪里有机会和崔同建立私交?以崔同的身份怎会看重关允,关允确实是无根无底的草根平民!
冷枫也被迷惑了,问冷岳,冷岳对此也是没有解释,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让关允知道冷岳带给冷枫的三个消息,和金一佳带来的三个消息完全一致的话,他会更加佩服金一佳对市委局势的进展掌握得真是及时。
冷岳又和冷枫说了几句,就悄然离开了病房。冷岳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和冷枫之间的密切关系,传到市委倒没什么,传到京城就不好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以他和冷枫走得过近为由对他打压,就让他以后的升迁之路难走了。
冷岳一走,冷枫就接到了市委办公厅的电话。先是关切地问他的身体状况,又委婉地转达了蒋雪松书记和呼延傲博市长对他的关怀和问候,然后话题一转,如果冷枫身体状况允许,希望他尽快来市委一趟。
冷枫没犹豫就答应了,他很想尽快到市委和李逸风见上一面,也想亲身参与到市委的动荡之中,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李逸风请辞,孔县县委书记的宝座未必一定给他,冷岳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动荡的说法就表明了在孔县最后定盘的事情上,市委主要领导意见不一致!
李逸风做出了如此重大的牺牲,将孔县所有的障碍肃清,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让冷枫接手孔县,将孔县全面盘活。现在孔县已经生机勃勃,不管是谁接手,都是大好局面,费尽千辛万苦才有了今天的胜利果实,而且还牺牲了李逸风至少两到三年的政治生命,最后如果被别人伸手摘了桃子,别说李逸风不同意,连他也会据理力争!
凭什么?
凭什么他和李逸风联手扳倒李永昌,又斗了个你死我活才盘活的孔县的棋局,最后要由别人来执掌?冷枫心中陡然生发万丈豪情,他要和李逸风联手,务必要将孔县掌握在自己手中。
夏德长也想横插一手……冷枫心中冷笑了,他很清楚夏德长及时出现,肯定会找他再谈条件。上次在省城的会面没有达成共识,冷枫已经明确拒绝了夏德长,但显然,夏德长不死心,还想借现在的机会向他施压?夏德长,你打错算盘了!
冷枫动身前往市委之前,特意要和关允见上一面,也是为了亲眼见见关允的伤势如何。现在见关允安然无恙,虽然伤痕还在,但精神状态不错,他就大为欣慰。
“我先去市委了。”冷枫放心了,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大步来到金一佳面前,向金一佳鞠了一躬,“谢谢你,金一佳。”
金一佳一惊,想客气几句,冷枫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关允目送冷枫的离去,站在门口,半天没有迈动脚步。局势变化之快,确实是让人眼花缭乱,到底李逸风和冷枫的前景如何,他现在只有旁观的份儿,除了静候结果出台,别无他法。
果然如老容头所说,黄梁市才是真正的广阔天地,他还没有真正迈进市委大院的门口,只在门外,就已经感受到了呼啸的风声和彻骨的寒冷。真要迈进了大门,又将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关允忽然就握紧了拳头,回头对金一佳说道:“佳佳,我现在非常渴望调来市委,想切身体会一下黄梁市的汹涌大潮,你说,我能不能站立潮头?”
“能,当然能!”金一佳对关允充满了信心。
“但还需要一个人跟我一起来黄梁市。”
“你是说容伯伯吧?”金一佳冰雪聪明,一下就想到了老容头,“容伯伯已经在黄梁市了。”
“你怎么知道?”关允一愣,黄梁市真是风云际会了。
人生境界
“我猜的。”金一佳调皮地一笑,“容伯伯那么关心你,你受伤了,他肯定会来黄梁市看你。再说黄梁市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他如果不参与其中,就太可惜了。”
关允听了出来金一佳对老容头的揣测,说实话,温琳也好,夏莱也好,甚至小妹,都未曾对老容头有过什么超出常理的猜测,只当老容头是一个可亲可敬的老人,谁也没有联想到他有世外高人的一面。
金一佳是第一个对老容头的身份有怀疑,并且敏锐地发现老容头和他之间有政治上内在关系的一人,她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不过关允并不认为老容头会来黄梁市看他,老容头在黄梁市没有落脚之地,虽然现在公路已经通车,但他一个老人家还是多有不便。
几人中,除了小妹尊称老容头为容伯伯之外,就金一佳谈到老容头时,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容伯伯,就连温琳也是随他叫老容头。关允也看了出来,金一佳对老容头的尊敬发自内心,并非因他而起。
“老容头就是一个卖早点的老人,他要参与什么黄梁局势?别说笑了。”关允不想深谈老容头的话题,倒不是他想瞒着金一佳什么,而是不想漫无目的地胡乱猜测老容头的来历,既无用也容易误入歧途。
“你还想瞒我多久?”金一佳得意地一笑,“容伯伯就算不是容一水伯伯的什么人,他也不是什么卖早点的老人,他倒像是传说中的以前的高参。”
“什么高参?”关允反倒兴趣大增。金一佳比他见多识广,虽然她和夏莱是表姐妹,都出身京城世家,但夏莱似乎对世家圈子和政治从不关心,也从未提过相关话题,金一佳却是不但有政治眼光,而且对世家、出身也很有兴趣。
“传说建国初期,每个开国领导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高参,不但事事精通,还懂相面、风水和推算。他们不是秘书,也不是警卫,但比秘书和警卫更让首长们信任,基本上领导每做出一个决策,都会向他们问计。可以说,他们影响了建国初期十几年的政治进程。听说在建国初期要决策定都在哪里的时候,有人说要定都金陵,最后一名高参引用了一句‘金陵王气黯然收’,就让首长们否定了金陵。”
“虽然高参对首长们很有影响力,但他们不能公开露面,属于隐形人,打个比喻吧,就和西方大片里的国家安全顾问一样,不过是隐形的顾问。后来,这些高参大多数都被迫害而死,几乎无一幸存。”
关允如听天方夜谭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金一佳:“你才多大,怎么什么都懂?”
“我小时候最爱听故事,天天缠着爷爷给我讲故事。怎么了,不服气?我懂的就是比你多。”
“既然高参们都无一幸免于难,老容头就不会是什么高参了。”
“说得也是,但也许还真有一两个躲过了一劫,流落到了民间。”
“你可真会想象,生活不是小说,别胡思乱想了。”关允伸了伸懒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有没有打电话通知我爸我妈?”
“通知了。”金一佳莞尔一笑,“温琳正陪他们过来,算算时间,也该到了。”说完,她变戏法一样递给关允一个苹果。
关允接过苹果一看,哑然失笑,苹果削得比以前进步了不少,但还是薄厚不均,有些地方如同被咬了一口一样。不过他还是感念金一佳的好,为了他,她也真是用心了。
“惊动老人就没必要了,我又没什么大事……”关允不想折腾父母一趟,天寒地冻,雪天路滑,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再说他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话未说完,门就被人推开了,当前一阵风一样冲进来的人正是瓦儿,瓦儿的身后跟着冷舒,冷舒的后面是温琳、小妹和关成仁、母邦芳。
“关哥哥,我和冷姐姐替你接人去了。”瓦儿急急地来到关允面前表功,“接来了温姐姐、小妹姐姐和关伯伯、母阿姨。”
小妹姐姐虽然听起来很别扭,但瓦儿叫得很甜,等小妹站在瓦儿身边,和瓦儿并肩而立的时候,还真如姐妹一般。
关成仁和母邦芳一见关允穿了病号服,脸上伤痕还在,手上还包裹着纱布,一时都心疼难言。从小到大,关允虽然不算是娇生惯养,毕竟也是独子,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也没有受过什么伤害,突然见到关允成了现在的模样,即便关成仁很少流露感情,也禁不住湿了眼睛。
“儿子,你要不要紧?”关成仁向前一步,拉住了关允的肩膀,舐犊情深的真情流露出来,摸摸关允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背,“当个官儿也这么危险,儿子,要不你还是别当什么县委办副主任了,回头跟我去教书,安安稳稳一辈子,多好。”
关成仁哪里知道,现在的关允就算想退出官场,也有许多力量不会放他走,不提冷枫,就是蒋雪松以及崔同,也不会放手。现在的关允,今非昔比,不再是十年寒窗无人问的落魄书生,而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进士及第。
实际上从关允踏入黄梁市的一刻起,虽然他是因伤而来,但他的到来,确确实实为黄梁市的局势带来了莫大的变数。别看他才是一个小小的副科,但在背后的推手,已经将关允放到了黄梁市局势之中的一个非常巧妙的支点之上,他想退缩,已经晚了!
当然,现在的关允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相反,在见识了崔同的风度以及市委的风云动荡之后,他对调来黄梁市委充满了期待。
时不我待,错过了眼前的大好时机,也许就错过了一生的机遇。在任期最后两年,蒋雪松想出政绩,呼延傲博想掌局,崔同夹在两者之间,是助蒋雪松一臂之力,还是和呼延傲博联手对付蒋雪松,又或者崔同和光同尘,两边都不得罪,都有待关允去亲身体会。
相比关成仁的激动,母邦芳就平静多了。她穿上了过年才会穿的新衣,头发也梳理得光洁而一丝不乱,乍一看,不像是从县城出来的老师,反倒像哪所大学的教授。
母邦芳轻轻抚摸关允的头发,上下打量关允几眼,确信关允没有大碍,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儿子长大了,摔摔打打很正常,男人,不经风雨不经磨炼怎么能成就大事?老关,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儿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一点挫折都承受不起,他要是回去教书,我不让他进家门!”
一番话说得不徐不疾,却非常有威严。关成仁微有尴尬地说道:“你说你,当着孩子们的面和我抬杠,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我让儿子回去教书,不也是心疼他?你倒好,儿子都摔成这个样子了,一点不心疼他,还嫌他伤得不够?”
“我这一辈子最不怕的事情就是摔打,要是我扛不住摔打,也不会活到今天。”母邦芳的话明是反驳关成仁,其实何尝不是说与关允听,“如果一个男人不经过几次摔打,就不会有成熟的一天。”
“爸、妈,你们不要争论了,是来看我,还是来烦我?”关允知道老妈的脾气,就有意缓和气氛,“不过妈说得对,我身体和心理都很结实,摔打几次没什么。爸,你关心我也对,但关家儿女不是恋家的燕子,是要飞向蓝天的鸿雁,以后就连小妹也要飞出孔县……”
关成仁愤愤不平地瞪了关允一眼:“飞,飞,飞那么高那么远做什么?你看你,还没有飞就摔得鼻青脸肿了,要是飞到天上再摔下来,可怎么办?”
母邦芳不满地瞪了关成仁一眼:“连飞高的勇气都没有,怪不得你一辈子窝在孔县教书。”
“你……”关成仁气得转身出去了,“我出去透透气。”
关允摇头笑了,爸妈经常会斗嘴,说是吵架,也不算是,倒像是对人生命题的辩论,而每次都以老爸的失败而告终。老妈似乎是刀子嘴,其实她并没有看不起老爸的意思,而是在借敲打老爸教育他和小妹。但关允也想不明白的是,同是老师,为什么人生境界相差这么大?老爸是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性格,老妈却志存高远,经常教导他和小妹要目光长远。
早有温琳搬了椅子请母邦芳坐下,金一佳也向前问了好。她问好的时候,母邦芳神态从容而优雅地点头示意,目光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内容,在金一佳的脸上多停留了几分。
“一佳,你是京城哪家金?”母邦芳开口问道。
“母阿姨,您也知道京城三金?”金一佳脸上微显羞涩之意,她上次去关家面对关母还不觉得怎样,和关允一路相伴挑明了心事之后,忽然就觉得关母的目光多了审视之意,不由心中一阵慌乱。
“听老一辈人说过……你应该是宣武金了?”母邦芳语气淡淡,姿态轻柔,目光落在了金一佳秀美的脸庞上,“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
“阿姨,我……”金一佳听出了关母话里隐含的丰富含义,一时失色,“我对关允是真心的……”
身份地位
母邦芳见金一佳慌乱失色,不由又欣慰地笑了:“你这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紧张什么?”
关允在一旁暗暗汗颜,老妈又拿出她多年教书育人的一套来收服金一佳了。他再清楚不过,老妈在看人上面比老爸眼光准确多了,这么多年来,老爸教出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但成材者寥寥无几,而老妈器重的学生,大多毕业后成了各行各业里面的精英。
而且还有一点最让关允佩服,老妈虽然代课了二十年,但她是因为户口问题而无法转正,而不是能力。老妈的教学水平在全县也是响当当,就连一中的校长也对老妈的教案赞不绝口。
金一佳虽然有政治头脑,善于分析问题,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又是涉及感情问题,难免紧张,就被关母一句话套出了心里话。
金一佳的一句“我对关允是真心的”就如一股旋风,迅速在房间蔓延开来,波及每一个人的身上。
瓦儿若无其事,见怪不怪;冷舒微微低头,眼神跳跃;小妹一脸淡然,只是眼神微有失落;温琳则深深地低下头,眼中涌出了大颗的泪珠,悄然滑落,她又唯恐别人看到,忙别过脸去。
忽然有一个手绢递来,温琳抬头一看,正是小妹。她接过手绢,抹了一把眼泪,见小妹冲她微微摇头,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眼泪,冲小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温琳心中想了许多,从她认识关允时起,到她眼睁睁看着关允离她似乎渐行渐远,而她始终跟不上关允前进的脚步,怎能不让她心中恐慌不安,唯恐失去关允?虽然关允将他最大的财富都放在了她的名下,但女人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的心。男人的心如果不在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再一想,温琳又心安了,金一佳和关允身份悬殊太大,就算她喜欢关允又能怎样,关允连夏莱都娶不了,想娶金一佳,恐怕更不可能。听母阿姨说她是什么宣武金,意思是她的出身比夏莱更高贵了?关允升迁再快,上升的势头再猛,他也终究出身平民,平民百姓怎能和世家子女结婚?现在不计较身份地位的爱情,哪里还有?
不过温琳却心头猛然又闪过一个深深的疑问,母伯母二十年没有出过孔县,她怎么知道什么京城三金?
不只温琳突发疑问,就连关允也是大惑不解,老妈怎么会知道京城三金的说法?他也是从老容头口中得知,之前他在京城上了四年大学还是完全一无所知,印象中,老妈可是从未迈出过孔县一步!
“母阿姨,我很好奇,知道京城三金的人特别少,您又是从哪里听说的?而且您姓母,母姓很少见,您的口音又略带豫省方言……”金一佳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偷偷看了关允一眼,做贼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又恢复了几分镇静,说出了她对关母的猜测。
母邦芳微微一笑:“我就说你这孩子心思重,看,一个姓就能让你想这么多,哪里有这么多说法?我老家确实在豫省,嫁到了孔县,二十年没有迈出孔县一步,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办老师,家庭妇女,你还以为我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关家可比不了你们金家。”
“不是,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番话说得金一佳又被动了,此时金一佳才切实感受到关母的厉害,心中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小妹虽然可能是容家走失的宝贝女儿,所以才有现在的气质和优雅,但先天出身再好,也要后天培养。出身平民之家的小妹能有出类拔萃的高贵,不仅仅源于她的生身父母,也在于她的养父养母。
显然,小妹后天气质的养成和关成仁无关,只和母邦芳有关。从小就对世家、姓氏和家族大感兴趣的金一佳,从对小妹感兴趣开始,到发现老容头的奇特,再到注意到母邦芳的姓氏,再联想到容小妹、老容头之间若隐若现的关系,她就感觉她应该发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老容头绝对是高人,但问题是,天下之大,以老容头的见识和大才,哪里都可以去的,何必非要隐居在小县孔县?又何必非要栽培关允?而且还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老容头和关允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一心扶持关允?
一系列的疑问……金一佳再次见到母邦芳时,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母邦芳就是一条线,将所有的疑问串联起来,眼见就有了答案。
但母邦芳的回答又让金一佳无奈了,难道说她看错了?应该没有,母邦芳的举止和姿态,绝对不是出身农家的女儿所能养成的优雅。而且她的气质和气势,也隐隐流露出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痕迹,和关成仁一对比,立刻就有了天地之别。
母邦芳却不想再和金一佳纠缠这个话题,说道:“一佳,谢谢你照顾关允。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金一佳不想走,但不知何故,面对关母微笑却不容置疑的目光,她开不了口,只好点头:“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关允,你记得多喝水多吃水果。”
和温琳擦身而过的时候,金一佳冲温琳笑了一笑,温琳也还以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金一佳想拉住温琳的手说几句什么,又觉得任何解释都多余,情场和官场、商场一样,也是战场,只有一个胜利者,毕竟爱情都是以自私和占有为前提,而不是共享。
金一佳出了病房,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忽然心里一阵失落。几天来她一直守候在关允身边,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心中被爱充满,现在一下离开了他,虽然只隔了十几米远,却心中没着没落,仿佛丢了魂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以为她不会爱上一个人,更不会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觉得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相思是很傻的一件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人都有傻的时候。而且一傻起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她一点也不累,就想回到关允身边,但关母支她出来,肯定是有话要和关允说,不想让她听,她又不能赖着不走。正彷徨不知所措时,手机响了。
金一佳心神不宁地接听了电话:“你好。”
“一佳,我是姨父。”
金一佳顿时惊醒,忙问:“姨父,找我有事?”
“你在哪里?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在市委。”夏德长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
“好,我现在过去。”金一佳迟疑一下,还是问了,“夏莱还在黄梁吗?我联系不上她。”
“我也没联系上她,你过来再说吧。”
放下电话,金一佳想了想,还是没有向关允告别一声,就匆匆下楼去了。关允有家人陪着,她会放心,而且她也不认为和夏德长的会面会有什么要事要商量。
病房内,关允在温琳的叙说中,大概了解了一下他走之后孔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虽然他已经从金一佳口中了解了大概,但温琳看问题的角度又有所不同。
而且温琳和李逸风当面冲撞的一出,金一佳并不知道,听温琳亲口说出,关允摇了摇头:“李书记也不容易,温琳,你太冲动了。”
“我怎么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不过事后我也后悔了,再怎么着他也是领导,我不该冲领导嚷。”
“王车军抓住没有?”
“没有,没有证据指向王车军。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全县都传开了,说王车军在李永昌的指使下想炸毁大坝害了全县人民,风声很大,李永昌在孔县二十多年的形象全毁了,以前还有人念李永昌的好,现在一片骂声。连李永昌的家也被人泼了脏东西……”
聪明反被聪明误,王车军如果不折腾,李永昌被判刑或许还能在孔县落一个好名声,博得一些同情。现在倒好,不但人倒了,名声也臭了,再加上李逸风大刀阔斧地肃清了他的遗留势力,李永昌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不过王车军几次逃过法网,现在又不知所踪,也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大坝已经重新进行了加固和修整,并不影响使用和验收,只不过延长了工期而已。在孔县,虽然县长受伤,书记辞职,但在陈宇翔和郭伟全联手主持下,局势很平稳,没有出现任何乱象。由此可见,陈宇翔果然可堪重任,而郭伟全不再摇摆之后,也显示出了精干的一面。
“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三个人怎么都不听劝,开了一辆面包车,沿着孔县周围几个县乱转,说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王车军,找到他,非要废他了不可。”
“胡闹。”关允知道刘宝家护他心切,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现在严打的风头虽然已过,但还有余威,就说,“马上给宝家打电话,让他们三个全来黄梁。”
“为什么?”温琳不解。
“我感觉王车军可能躲在黄梁市。”
话音刚落,门一下被人推开了,刘宝家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关哥,找到王车军了,这小子躲在黄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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