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风起云涌(2)(1 / 2)
瞒天过海
路长且远,黑夜无边。
在黄梁通向省城的国道上,一前一后两辆汽车飞快地奔驶。冬夜寒风刺骨,无边的夜色如浓重的黑幕一样压迫过来,如一片黑暗的汪洋大海,直欲将两辆扁舟一般渺小的汽车淹没。
国道上车辆稀少,关允开车在前开路,汽车灯光只照射出几十米远,几十米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夜色,偶尔路边闪过枯树和衰败的田野,更让人心中压抑。
“为什么不走高速?”冷舒不解地问了一句,她神情黯淡而悲伤,双眼红肿,泪水已经流干。
关允的车里,金一佳和冷舒一左一右陪在夏莱身旁,夏莱就如睡美人一样,毫无生机。也不知是疏忽还是忘记,躺在担架上的她胳膊上还插着输液管,两个医护人员一人手举输液瓶站在一边,另一人在整理夏莱身上盖着的白色被单,仿佛夏莱并没有离去,只是熟睡了一样。
“高速不安全。”关允回了一句,强压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为什么高速不安全?”冷舒又追问了一句,她拢了拢头发,关切地看了金一佳一眼。
金一佳已经从悲伤欲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秀丽的面容平静如水,目光望向了窗外无边的夜色,一言不发。
“我猜的。”关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从两位医护人员的身上一闪而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就在从医院刚出来的时候,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让他走国道,不要走高速,他当时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没有多问,转道走了国道。
由黄梁通往省城的高速正在施工建设之中,预计明年就可以全线通车,其中大半路程已经开通,如果走高速至少可以节省三分之一的时间,为什么一名医护人员要多嘴提醒他不要走高速?关允在当初的悲伤、愤怒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回想起夏莱被送到医院之后,再到抢救过程和推出手术室,似乎完全脱离了外界的视线。
不仅仅是脱离了他的视线,应该就连郑天则也被排除在了真相之外。再仔细一想,关允才又回想起在夏莱被抬上汽车的一刻,两名医护人员就一同上车,然后再也没有下车,当时他悲伤之余也没有多想——既然人都死了,还要医护人员的陪同何用?
两名医护人员都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秀美的双眼,双眼灵动而明亮,从身材上明显可以看出是女性,而且年纪不会太大。关允当时心中激荡如风,哪里顾得上多想二人是何许人也,现在他越想越是怵然而惊,愈发断定事情大有反常之处。
此时离市区已经三十多公里,夜色渐深,寒气渐浓,关允细心留意前后的车辆,大概计算了一下概率,暂时没有发现状况,忽然就靠边停车了。
停好车,他回身看向了两位医护人员,脸色一寒,冷冷地问道:“你们是谁?夏莱到底怎么了?”
两名医护人员对视一眼,同时拉下了口罩,露出了两张七分相似的绝美容颜,瓜子脸、柳眉、樱桃小口,近看精致如玉,远看精美如画,宛如一对玉人,飘然从天而降。
关允也算是阅美无数了,夏莱柔弱如杨柳,温琳健美如葵花,小妹高贵如牡丹,瓦儿清新如白云,金一佳美傲如红梅,冷舒含蓄如玫瑰。而眼前的二人,一人娇艳如兰花,一人静美如金菊,既有清新的气质,又有如玉的温润。
谁家仙女下凡尘?好一对完美无瑕的美玉。
若是平常,关允或许会眼睛一亮,一时兴起之下,说不定还会吟诗一首:“有美一人,宛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人不风流枉少年,当然,关允所理解的风流是风度和仪表之意。但现在,他只是在片刻的惊艳之后,依然冷淡如冰地问道:“现在是荒郊野外,如果你们不说实话,我会让你们……”
“你会让我们怎么样?”其中一个稍微瘦削三分的女孩儿掩嘴一笑,“关允,你是想非礼我,还是非礼雅美?我可告诉你,你在市医院住院的时候,我给你打过好多次针,还脱过你的裤子……”
本来关允想恐吓对方一下,好让对方说实话,不料对方不但不怕,还敢调戏他,不由他为之一愣。
“雨秋,别和关允闹了。”另一个稍微丰腴三分的女孩儿显然是叫雅美,她冲关允微一点头,“关允,我叫雅美,她是我的堂妹,叫雨秋,我们都是市医院特护病房的护士。”
“我对你们的名字没兴趣,直接告诉我你们的来历就行,还有,夏莱到底怎么样了?”关允依然冰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金一佳和冷舒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两个医护人员竟然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看上去比她们也不大多少。更让她们疑惑的是,关允怎么以审问的口气和两个美女说话?难道她们还能有什么危险?
刘宝家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多年和关允在一起的直觉让他们不必等关允吩咐,车一停稳,三人就立刻从后车过来,拉开车门,堵在了门口。
“怎么了,还想杀人放火不成?”雨秋将口罩一扔,“有本事碰我一根手指试试,关允!”
关允不过多为自己开脱,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已经被人摆布得团团转了,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
“雨秋,不许闹了。”雅美生气了,拉了雨秋一把,“我们是来帮关允的,不是和他作对。”
“我就看他不顺眼,害得自己的女朋友差点死掉,不是男人!”雨秋不知何故对关允大有意见,气呼呼地说道,“他女朋友跳楼的时候,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坏男人?”
“不许你说关允!”
“不许你说关哥!”
金一佳和冷舒几乎异口同声,对雨秋怒目而视。
“看看,他身边还不止一个女人,两个女人都替他说话,夏莱的死活,他才不会放在心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样的男人,见一个爱一个。”雨秋不怕金一佳和冷舒,依然我行我素,快语如珠地攻击关允。
关允不反驳,不辩解,等雨秋一口气说完,他才不慌不忙地问道:“雨秋,你说完了?说完了你就先休息一下,让雅美说话。”
雨秋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关允怎么着也得回敬几句,不想关允还挺有气度,反倒让她精心准备的新一轮攻击没有了士气,只好嘟囔了一句:“坏男人最虚伪了。”
雅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雨秋对你可能有点误会,关允你别放在心上,我和雨秋负责护送夏莱到省院,她现在是深度昏迷。”
“啊!”金一佳此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喜过望,“雅美,你是说……夏莱没死?”
“当然没死,要是死了,还用我和雨秋陪护?”雅美又微微摇头说道,“不过她的情况很不好,本来应该留院观察,但留院太危险了。虽然现在让她一路颠簸有可能加重病情,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连夜送出黄梁比较安全。”
关允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来到夏莱面前,激动得双手颤抖。他轻轻抓住夏莱的右手贴在脸上,感受到夏莱手上传来的丝丝体温,一颗紧张而疲惫到极限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险些昏倒。
还好,金一佳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力站稳了身子,悲喜交加之下,再次欣然泪下:“夏莱,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你好好养伤,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管你以后怎样,你都是我永远的爱人……”
夏莱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反应,雅美又说:“她内脏虽然没有受伤,身上各处也完好,从三楼摔下,没有骨折和内脏出血,只能说是奇迹了。但大脑受到了冲击,市医院设备不够先进,无法进一步检测,只能到省医院扫描了。”
“夏莱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是百分之八十,关允,你满意了吧?”雨秋又忍不住插嘴了。
“闭嘴!”金一佳呵斥雨秋,“你再乱说,信不信扔你下车?”
“我没乱说,从医学上讲,夏莱现在的深度昏迷就和植物人没有区别。”
“崔雨秋!”关允大喝一声,“再敢乱插嘴,马上扔你下车。”
关允勃然一怒,顿时吓得雨秋花容失色,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关允,我和雅美冒着生命危险护送夏莱去燕市,你不感谢我,还冲我凶?”又一想,她才意识到关允已经猜到了真相,惊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崔?”
“生命危险?”关允此时已经猜到夏莱诈死事件背后的巨手是谁了,不错,正是不动声色的崔同,所以他才一语道破雨秋和雅美的姓,而且他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郑天则不想让夏莱活着离开黄梁?”
“如果让某人知道夏莱没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夏莱死在黄梁!”一瞬间,崔雅美的神情坚定而毅然,“所以,崔书记才想出了一出瞒天过海。”
“关哥,情况不对。”李理发现了异常,“刚才过去的几辆汽车,到前面故意放慢了车速,停在了路边。”
向死求生
“上车!”关允当机立断,“宝家,你行不行?不行就让镔力开车。”
“我撑得住,关哥,放心好了。”刘宝家虽然伤势不是很重,但一天奔波下来,也濒临精疲力竭的边缘,他硬撑了一口气,说什么也要平安护送夏莱到省城。
夏莱只是重伤未醒的事实,让刘宝家、雷镔力和李理也喜出望外,人在就好,人在就有希望。
“你们断后,我前面开路,随时留意四周动静,记住一点,先下手为强。”关允冷静地下达了命令。刚才过去了两三辆汽车,才走不多远就停在了路边,很明显,是不怀好意。现在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只能向死求生,斗智斗勇。
如果他所猜没错的话,来人肯定是郑天则的手下,要截住他们,置夏莱于死地!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郑天则,关允发动了汽车,心中怒火冲天而起。不用想,夏莱在进取学院的采访肯定触及了进取学院不能见光的内幕,甚至是可以危及郑姓根基的黑幕,才终于引发了郑姓的疯狂报复。当时如果夏莱不悲情一跳,她被人带回去的话,也有可能被杀人灭口。
也真难为了夏莱,一个人在学院里周旋了那么长时间,她多么孤单,又多么惶恐和无助,而他虽然及时赶到,却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而事态演变到现在,在崔同精心推动之下,让夏莱以诈死来逃离黄梁,要的就是瞒天过海,好骗过郑天则。就连三大宗姓之首的代表人物崔同也出此下策,由此可见,郑姓对黄梁市公安系统的控制力度真是非同一般的大,已经达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连崔同也只能避其锋芒。
崔同是基于什么出发点要帮夏莱脱困,就如他不知何故高看关允一眼一样,暂时还是迷局。关允也懒得再去猜测,他现在只需要明白的是,夏莱没有性命之忧,就让他大为安心。而以崔同的权势和地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让夏莱离开黄梁,就证明郑天则也有让崔同忌惮的地方,那么郑天则派来追赶的人,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不让夏莱活着离去。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异常并且派人追来,郑天则不但心狠手辣,也不是等闲之辈。关允心中蓦然刮过一阵狂风,郑姓在黄梁的根基是公安系统,如果势力大到能影响整个政法系统,连检察院、法院也全是郑姓势力,黄梁的棋,还真是不好下。
想要破坏郑姓的根基,怕是必须借助外部力量了,这么想着,关允回头对金一佳说道:“一佳,电话通知夏德长,让他知道夏莱的事情。”
“他不接电话。”一提夏德长,金一佳就怒火中烧。
“他已经回燕市了,在家。”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金一佳拿出电话,“打家里的电话,吵死他,不信他不接。”
不过金一佳在打了三遍之后才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却被夏德长的一番话气得方寸大乱,她就有意吓夏德长一吓,不告诉他夏莱的真实情况。金一佳不知道的是,她的一吓,让夏德长摔了一跤,差点没摔出好歹,当场报销了堂堂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汽车向前走出不远,超过了停在路边的几辆汽车后,关允突然加速。路边的几辆汽车见状,也纷纷开亮大灯,轰响着油门追了上来。
果然,对方还真是冲夏莱而来。
关允逐渐提速,还好,冷岳为他安排的汽车是好车,排量大,马力强劲,油门一踩,就和后面的车拉开了距离。而刘宝家三人的汽车是一辆奥迪,动力也不错,对方的汽车品牌看不分明,应该不是大众就是奥迪,动力上估计相差不大,不好甩开。
僵持了一段距离后,后面的车渐渐不见了影子,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崔雨秋拍了拍胸膛,小脸吓得苍白:“是不是甩掉坏人了?”
没人接她的话,正好金一佳的手机又响了。
是夏德长来电。
“一佳,夏莱她,她,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夏德长痛哭流涕,再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威风,就和一名中年丧子的普通人没有两样。权势和威风,在生死大事面前,依然渺小得如同草芥。
“夏莱现在昏迷不醒,托关允的福,如果能顺利回到燕市,也许还有救。”金一佳阴阳怪气地说道。
“关允?又关关允什么事?”夏德长悲痛之余,一听关允,又立刻警醒了几分。
“关关允什么事?”金一佳怒了,“如果一开始不是关允冒死从进取学院救出夏莱,夏莱就是有十条命也丢了;如果现在不是关允冒死在开车躲避追杀,夏莱连离开黄梁市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夏德长大惊失色,“什么追杀?”
“夏莱惹了谁你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在国道上,后面有几辆汽车在追我们,不想让夏莱活着离开黄梁。我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全看关允随机应变的本领了。姨父,你是坐等还是过来接应一下,就看着办吧。”金一佳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德长惊呆了,握着电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头上冷汗直流,呆立了片刻,猛然如被烫了脚一样跳了起来,立刻打出了一个电话。
“宋厅长,我是夏德长,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请求你的帮助。”夏德长语气急促,也不太注意用语了,“请你马上调动一支特警队伍到一〇七国道黄梁市段,掩护并保护一辆汽车。”
宋厅长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宋表理,他是夏德长的同学,在省公安厅担任副厅年头不短了,在燕省属于声名不显的实权人物之一。
宋表理吃惊不小:“夏部长,出什么事情了?”
夏德长顾不上多说:“表理,你先不要问了,我怕晚一步就来不及了,你要帮帮我。”最后一句,已经带了哭腔。
宋表理吓得不轻:“好,德长,你别急,我帮你,一定帮你,马上就派人出去,最快的话,也要两个小时赶到。”
“表理,夏莱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全靠你了。”夏德长再也支撑不住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威风尽失,放声大哭,“夏莱怕是不好了……”
“啊?德长,你等着,我安排了特警就过去找你。”宋表理放下电话,立刻通过保密通道发布了命令,十分钟后,他亲眼看到特警出动,才放心地开车去找夏德长。
他和夏德长之间私交不浅,而且他对夏莱也十分喜爱,一心想让夏莱当他的儿媳。现在夏莱有事,他也是心急如焚。
在省公安厅特警出动的同时,关允一行两辆汽车,也遭遇到了第一次危机。
本来后面追赶的车辆不见了踪影,崔雨秋长舒了一口气,以为危机解除了。关允却是清楚,对方既然追赶,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消失不见,恐怕还是在商量对策。对方是冲夏莱而来,估计也不会把事情做绝,只想要夏莱一条命。
而现在是两车人,八九条人命,谁也不敢这么胆大包天。
“是不是没事了?”崔雨秋刚才冲关允挺凶,现在呆头呆脑的样子,又显示出了她率性的一面,“太好了,敌人见势不妙,主动退后,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别高兴得太早了。”金一佳毫不客气地批驳崔雨秋,“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对方气势汹汹地来了,不露面就又走了,你以为对方是傻瓜还是怕了你?”
“就你聪明?”崔雨秋不服气,“要是对方真走了,你得向我赔礼道歉!”
虽然崔雨秋刁蛮任性,但她穿着护士服戴着听诊器挺胸收腰的姿态也确实美好,只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心思欣赏她的曼妙,金一佳更是对她大为不满:“如果对方没走,你怎么向我赔礼道歉?”
关允没有制止金一佳和崔雨秋的斗嘴,他知道金一佳是个聪明的姑娘,不是故意捣乱,而是想借和崔雨秋的嬉闹转移注意力。毕竟一车人除了他之外,都是女孩儿,如果都吓得惊慌失措,也不是好事,恐慌的情绪会传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崔雨秋显得很自信,“哼”了一声,“如果对方走了,你向我敬三杯茶,鞠三个躬,叫三声姐姐。如果对方没走,我也一样。”
“我不稀罕你的茶。”金一佳嘲讽地一笑,“如果对方没走,你向关允敬三杯茶,鞠三个躬,叫三声哥哥,你敢不敢答应?”
“怎么不敢?谁怕谁?”崔雨秋上当了,下巴一扬,“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一句话才说一半,后面突然就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声音之大,让人心惊肉跳,距离之近,令人惶恐不安。
紧接着后面灯光大亮,只见一辆黄梁牌照的奥迪车横在了路中间,车头已经撞毁,水箱破裂,热气冲天,显然已经开不动了。奥迪旁边还停了一辆汽车,也是奥迪,上面下来一人,人高马大,手中拿着一根粗大的扳手,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毫不客气地砸在了被撞毁的奥迪车的玻璃上。
战便战
关允停了车,从后视镜中冷静而漠然地看着后面发生的一切。
金一佳先是一惊,回头一看,不由惊喜交加。
冷舒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了小嘴,等她看清后面耀武扬威的人是谁时,才慢慢放下了手,露出了一丝欣喜。
最夸张的是崔雨秋,她本来正得意洋洋地以为她打赌必胜,忽然一声巨响,吓得她一声高分贝的惊叫,一头钻进了崔雅美的怀中,双手捂住了耳朵:“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雅美,出什么事了?”
崔雅美也吓得不轻,和崔雨秋抱作一团,不敢去看。
砸车的壮汉不是别人,正是雷镔力。
雷镔力连砸三下,砸得玻璃纷飞,又冲汽车里面扬了扬拳头,显然是在示威,警告对方如果再不知难而退,后果将会更严重。
随后雷镔力又转身上车,汽车发动,迅速驶离了现场。
关允也开动了汽车,终于,他冷峻的面孔露出了一丝笑意。也许就连关允自己也没有察觉,刚才他一脸冷酷如冰的表情,一瞬间的狠绝,酷似冷枫。
也许有时候冷枫的冷峻确有夺人声势的先机,在面临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时,和风细雨要不得,要的就是狂风暴雨,直接摧毁对手的意志,让对手闻风丧胆。
在几辆汽车消失在后面之初,关允就意识到对方不是良心发现悄悄溜走了,而是在酝酿发动第一波攻击。对方一共四五辆车,一辆接一辆消失在后视镜的视线之内,先是关闭大灯,然后熄火,靠边停车,一系列动作整齐统一,显然训练有素。
郑天则既然察觉到了夏莱没死,又派人来追,会善罢甘休?肯定不会。而且关允还断定,郑天则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把两车八九条人命全部留下,他能坐到市公安局长的高位,再心狠手辣也不是丧心病狂之人,他要的只是夏莱一个人的命。
那么怎样才能让夏莱死掉而车上其他人安然无恙?很简单,不用大动干戈,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想个办法让自己一方的两辆车坏在半路上,不用坏多久,等到天明夏莱肯定就支撑不住了。
现在可是滴水成冰的寒冬,车一坏,没有了暖风,以夏莱目前的状况,冻也冻死了。
正是想到了关键点,刚才上路的时候关允才提出由他前面带路,让刘宝家几人断后。他相信以他和刘宝家多年的兄弟情深,不用他多说一句,刘宝家就知道该怎么拦截后面的车辆。
果然,刘宝家没有让他失望,在后面几辆汽车相继消失在夜色之中后,刘宝家的汽车也熄火灭灯,消失在了关允的后视镜里。当时,车上的崔雨秋和金一佳正在斗嘴,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护送的奥迪车不见了。
关允大概也猜到了刘宝家会怎样对付后面的车辆,小时候他和刘宝家经常玩一个游戏,在地上平放二踢脚,一声炮响之后,二踢脚如箭一样平射出去,射到远处,然后轰然爆炸。有一次他和刘宝家点燃了一个二踢脚,飞出去之后,正好落在一辆拖拉机的轮胎下面,一声爆炸之后,拖拉车停了下来,驾驶员还以为爆胎了,吓得不轻。
刘宝家小时候是真坏,关允是蔫坏,二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合计,决定下次想个办法让拖拉机真爆胎试试,看看能有多好玩。两人想来想去,就想了一个好办法,找来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在路上挖了一个坑,把石头埋下去,又撒了一层浮土。
结果还真坑得一辆拖拉机爆胎了。
关允和刘宝家当时躲在一边,看着扁了轮胎的拖拉车歪在路中间,高兴得击掌相庆。当然,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一辆拖拉车对于一户农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资产,坏了一只轮胎也许要节省若干口粮才能换回来。
后来大了,关允就很少再干坏事了,但他和刘宝家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刚才他和刘宝家一对一答,又一个眼神交流,关允想要怎样对付后面的汽车,刘宝家马上心知肚明。
刘宝家几人靠边停车后,三人一合计,都一致同意要给后面的汽车一个深刻的教训,教训有多大有多深刻,视石头的大小而定。正好路边有一块半米见方的石头,估计得有一百多斤,雷镔力当即施展天生神力,将石头搬到了路中间——既然对方没有开灯,就好好送给对方一个天大的惊喜。
等候了不多时,对方的汽车果然鬼鬼祟祟地开了过来,速度虽然不是很快,时速至少也有四五十公里,等对方发现道路中间横亘着一方巨石时,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一头就撞了上去。
幸亏速度不快,否则没系安全带的司机和副驾驶非得从前挡风玻璃甩出去不可。饶是如此,二人也同时撞得头破血流,半晌动弹不得。
偷袭得手,毁掉一车,刘宝家三人立刻一路狂奔,追上了关允的车。
此时已经开出黄梁四十多公里了,再有二十公里就出了黄梁地界,对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越界作案,毕竟郑天则的影响力只限于黄梁市内。关允知道,对方下一波的进攻,肯定会十分疯狂。
果然,对方本想悄悄逼近关允,一举偷袭成功,不想反被对手黑了一把,恼羞成怒,四五辆车一起点亮大灯,不再遮遮掩掩,疯狂地冲了上来。
不好,对方是要下狠手了。如果说之前对方可能只想拖延时间,只想要夏莱一条小命,现在失控之下,估计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只想报复。关允见状,对后面几人说道:“都坐稳扶好,保护好夏莱,车速很快,说不定还会有碰撞。”
崔雨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只和崔雅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崔雅美虽然也是惊恐万分,但还能勉强说出话来:“崔书记说是可能有危险,没想到,这么吓人。关允,现在一车人的命都在你手里,你一定要开好车。”
“少说几句,让关允集中精神开车。”金一佳不满地回敬了崔雅美一句。虽然崔雨秋和崔雅美一路护送夏莱,也算是有恩于她,但她对二人总是大惊小怪的样子十分不满,总觉得二人添乱多过帮忙。
崔雅美比崔雨秋有涵养,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我们是诚心来帮忙的,如果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先说声对不起了。崔书记说了,一切以关允为主。”
“坐好!”关允突然大喝一声,猛然提速,汽车发出一阵怒吼,车身向前一蹿,速度迅速提升。
随着关允的突然提速,后面刘宝家的汽车反而慢了下来。刘宝家车速一慢,后面的四五辆汽车就急速逼近,转眼间,最前面的一辆车离刘宝家的车不过几十米开外了。
冷舒坐在最后,向后一看,见形势十分危急,不由“啊”的一声:“关允,怎么办才好?”
“不用急。”关允镇静自若,随手向后扔来一个打火机,“雅美,你准备好一个酒精瓶,用布塞住瓶嘴,等一下有车跟来时,点燃酒精瓶,扔到后面汽车的玻璃上。”
“酒精瓶我会做,扔酒精瓶,我不敢。”崔雅美连连摇头。
“你做好就行,我来扔。”关键时刻,冷舒表现出了异乎寻常冷静的一面,就如玫瑰,虽然含蓄而奔放,却也有不容侵犯的刺,可以随时伤人。
说话间,后面的情形已然大变。
刘宝家的汽车被一辆汽车追近到了十几米时,眼见对方想从左侧超车,突然,刘宝家的汽车左后门打开了,李理一扬手泼出了一瓶黑乎乎的东西,“哗啦”一声,东西落在地上,湿了一大片。
是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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