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午夜行动(2 / 2)
左子中不慌不忙,仍然手持话筒,稳稳地坐在靠背椅上。
杜晓飞说,举起手来人来!左子中,我真狠不得一枪崩了你,为我死去弟弟报仇雪恨。
左子中说,不用了,还是为你节约一颗子弹吧。说完,突然口吐白沫,一头栽倒在地上。
宋杰突然拿起吊在桌边的话筒,对方没有挂机,还在接听着。
宋杰喂喂了两声,对方才说,你是宋杰?
宋杰说,对,我是宋杰。归案吧,于又川,你逃不了了。
于又川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还要说,法网恢恢,孰尔不漏?那我就试着漏一次。
宋杰说,我还要说,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过你。
于又川说,那就在天涯海角见面。说完,收了线。
宋杰将话筒一扔,回头看到了郭剑锋和张子辉也进来了。宋杰说,左子中中毒死了,我刚与于又川通了电话,他现在还在边阳。
郭剑锋随即拿起对讲机说,各交通要道,对出城车辆一定要进行严格检查,绝不能放于又川出城。
宋杰略一思忖,突然灵机一动说,我听出来了,知道于又川在什么地方。说着 向外飞奔而去,杜晓飞也跟着跑了去。
郭剑锋说,注意安全,发现情况立即同我联系。
宋杰应声道,知道了。
上了车,杜晓飞问,他在什么地方?
宋杰说,他肯定在北环南路那片树林旁。
杜晓飞说,你怎么判断出他在那里?
宋杰说,我跟他通电话的时候,听到搅拌机的声音。我在那一带躲藏过,树林旁正在修建一个渡假村,搅拌机日夜鸣响,听声音好象就是从那儿发出的。
此刻的于又川真的在那片小树林里。刚才,当他听到警车发出的一声声鸣叫就知道公安局采取了大行动。他原以为是赵伟东发现了什么新情况,一看警车所去的方向正好是他的工业园,心里不免有点纳懵,就避开锋芒,隐蔽起来,然后给赵伟东打了一个电话,想问个究竟,没想到对方已经关机,心里不觉产生了一种不妙的兆头,莫非赵伟东已经……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在这时,左子中给他打来了电话……他一下楞过去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仿佛还在梦里。晚上,他与边阳市的头号人物共进晚餐的时候,他的情绪还非常乐观,现在才过了几个小时,天就被翻了过儿。一上小时前,他还与左子中策划于密室,没想到现在他却到了另一个世界。难道,真的大势所趋了,连从边阳市的头号人物也无法扭转这种趋势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刘国权的电话。
刘国权着急地问,情况怎么着?有结果吗?
他说,结果有了,很糟。他们已经向我下手了,我的公司已被他们团团包围,左子中服毒自杀了。幸好我在外面,免受劫难。现在,还有没有办法扭转了?
刘国权的声音一下颤了起来,你……你呀?你已经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了,让我怎么扭转?你不仅害了你,也害了我。
于又川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要是扭转不了这个局面,那我们就只好亡命天涯了。
刘国权说,晚了。现在就是想亡命天涯,也没有机会了。他们肯定安排好了防守,你能逃出去?
于又川说,他们暂时还不敢对你怎么着,这正好是一个机会,我们一起出逃。如果错过了今晚,你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刘国权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发现树荫下人影绰绰,不觉一阵紧张,气就攻上心来,便忿忿道,我早就后悔了,今生怎么认识了一个你?你要是不留一手,把那些破东西早毁了,至于如此?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砸自己,而且还砸了别人。
于又川说,别在相互埋怨了,我与你,早就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了,现在惟一的出路,就是想办法赶快逃走,只要逃出去,我们还有生的希望。
刘国权说,你是不是临死还要拉我去垫背?你别心存幻想了,我已经被人监视上了,想逃也逃不出去了。再说,我也不愿再意见到你这种人了。
于又川狠狠地说,那你就死去吧!
刘国权气得大骂道,认识你这种无懒,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也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和失败。
于又川说,你怨不了别人,只能怨你太贪。
六
“啪”地一声合上手机,于又川的心一阵阵地往下沉,那种感觉就像乘上电梯朝下落,他无望地闭上了眼。左子中走了,赵伟东被他们逮起来了,刘国权临死前又同他反目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令他猝不及防。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出路在哪里?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警车的鸣叫声,心想不好了,他们追来了。迅速发起车,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他无法断定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只想摆脱警车的追击,逃出去,逃出边阳。
他从环北南路穿到环北大道,还是没有摆脱后面的警车。莫非是宋杰?他的脑子里一闪,马上断定了就是他。他一定是从刚才的电话判断出了他所在在的位置,否则,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这么准确的知道他就在这一带。他从后车镜中看到,警车大概离他只有一、二百米,要想摆脱它有点不太容易。倘若前面再一夹击 ,他就成了瓮中之鳖了。他突然打通了列民的电话,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刚才他还和列民等七八的弟兄还在一起,他们乘坐着面包车,他独自开着大奔,正在这一带寻找着宋杰和杜晓飞时,发现情况有所不妙,就立即通知列民他们掩蔽了起来。他想让列民他们出其不意,给宋杰一个冷不防。列民在电话那头说,他们在环西路工地旁。他说,你给我准备好,我的车马上就开过来了,注意我后面的那辆警车,干掉它。列民说,好。冷一彪死了后,他就让列民当了保安处的处长。列民虽说没有冷一彪的那一身好功夫,但,他也不失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亡命之徒。挂了机,他由不得一阵自得,心想,宋杰,这一次我让你死定了。
与此同时,杜晓飞正拿过对讲机说,一号一号,我是杜晓飞,我和宋杰在环北大道,咬定了目标,对方正在向环西方向驶去。一号发话道,五号五号,请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就到。宋杰紧紧盯着前面那辆大奔说,于又川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你要做好战前准备,防止他狗急跳墙。杜晓飞掏出枪说,我们最好还是要活的。
车刚拐向环西路,杜晓飞的对讲机响了。五号五号请注意,我是一号,我是一号,我们已经从新星中路插入环西路,目标现在到哪里?杜晓飞答道,一号,我是五号,目标已经出现在环西路,我们紧紧咬着目标。收了机,杜晓飞说,我们的人已经赶到前面了。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辆面包车,眼看就要两车相撞,宋杰大喊一声,注意。一打方向盘,刚刚错过面包车,突然,“怦!怦!”两声枪响,打碎了车上的玻璃。杜晓飞一伸手,又“怦怦怦”接连向面车打去,只听子弹打在车门上发出一阵噼哩啪啦的乱响。就这样,他们相持了大约几分钟,前面开过来了一辆防暴车,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一个个整装待发。宋杰的警车刚与降暴车错开,后面的面包车荒不择路,一拐弯上了旁边的小路,防暴车也一拐上了小路,直向面包车追了去。
宋杰这里刚刚摆脱了面包车的纠缠,却把目标丢了。宋杰说,请你发现目标,目标丢失了。杜晓飞突然条开对讲机说,一号一号,刚才出现意外,目标丢失了。一号说,我们正从迎面向你们的赶来,注意各个叉路口,估计目标上了叉路。车刚路过加油站,杜晓飞发现朝西的一条叉路上仿佛有红灯闪了一下。这时车已错过路口,杜晓飞忙说,掉头掉头,我发现刚才的叉路中有车。宋杰迅速一个大掉头,一拐弯,上了朝西的小路,果见很远的地方有车灯闪烁。宋杰说,没错,从车灯上看就是它。
周围是一片农舍,黑黝黝的,没有路灯,宋杰拉响了警报器,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呼啸而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想必他们接火了。
正在追途中,从侧面的山沟中突然开过来了一辆火车,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慢慢地向前横来。杜晓飞高兴地说,好,这辆火车来得太及时了,这次看他于又川往哪里逃?宋杰说,于又川诡计多端,你还要留心注意点周围的环境。杜晓飞说,好的。与此同时,火车就像一条黑色的巨龙,横垮在了他们的前面,那辆小车还是没有抢在前头过去,不得不停下了。宋杰说,做好准备,他已经停车了。就在他们快要接近目标的时候,一个黑影迅速一闪,上了火车。他们俩几乎同时发现了。宋杰一个急刹车,车刚停稳,就下来说,你留守在这里,我去追他。杜晓飞,注意安全。宋杰应了一声,一跃身,攀上了最后一列车皮……七
刘国权放下电话,一阵哆嗦。他不知道是被于又川气的,还是因为紧张恐惧所致?他没想到,自己玩了一辈子人,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玩了进去。放着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走这条道呢?
晚上11点多,他在家里看了边阳晚间新闻,又分别与赵伟东、于又川通过电话后,他就意识到了一种危机,他感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向他浸来。他感到恐惧,感到紧张,更感到心慌。于是,他便给田菊花打了一声招呼,说是要到班上去改份材料,从家里徒步来到市政府。他想一个人默默地呆一呆,就一直呆到了现在。
现在,一切都晚了。说什么都晚了。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被押上人民的审判台接受审判,最后,在一声枪响中结束他的生命。上帝给予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死,已经成了他无法逃避的选择。如果说还有什么选择,那只能是选择用什么方式去死而已。当他一旦选定了要走这条路之后,他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他反而镇定了下来,头脑也是如此的清晰。是的,死是生的最好解脱,当生不如死的时候,死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产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顷诉欲,他想把多少天,多少年压在他心里从末告诉过别人的话套出来,也好让人知道,他这位边阳市第七任人民市长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不期望得到别人的同情和谅解,他只相告诫人们,前车之鉴,不要再走他的路。于是,他便铺开稿纸,在上面大地写了一行字:一个市长的自白。
他写了很多,写出了他的堕落,写出了他的忏悔,也写出了他的一些思考。落下笔,禁不住泪流两行……他看看表,已经到了深夜5点钟了,他拿出了一把手枪。这把枪,还是他当上市长后搞来的,他本来是用它来用于自卫,现在却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正要扣动板机时,又将枪放下了。他想给他的亲人打一声招呼,权当作了别吧。
他拨通了国外的一个电话,女儿小丹已经出国深造去了,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的老爸是一个畏罪自杀的贪官,将会给她的心灵带来多大的伤害?她的一生,又不知道带着这样的伤害怎么去度过?我闭上了眼睛。女儿说,老爸,这么早就醒了?他说,老爸有点想你,睡不着呀。女儿说,妈妈好吗?他说,你妈挺好的,你好吗?女儿说,我挺好的,我10月份就结束学习,就可以回家了。他说,好呀,来吧,我们也挺想你。女儿说,老妈呢?你让她接个电话。他说,我不在家。女儿说,你是不是同我妈吵架了?你们俩分开了?他说,你瞎说啥?我出差在外地。女儿说,老爸,我可警告你,你对周怡怎么好我都不管,可你得对我老娘要好点,她把一辈子的心血都操到你身上,你要是再那个,就太对不起我老娘了。他说,我的宝贝女儿,你一万个放心好了,你老爸不是那种人。
挂了电话,心里一阵发沉。他又想起了周怡。
昨晚,他们吃过饭后,他与周怡来到了她的住处。他们仍然少不了肌肤之亲。一阵颠鸾倒凤后,刘国权向她问起了孩子的事,周怡说,她还没有做。刘国权说,你是不是不想做?周怡就笑着撒娇说,国权,你别让我做好不好呀?咱们总得有个孩子嘛。再说了,又不需要你承担什么责任,大不了我离开边阳,给你减轻压力好不好?刘国权说,你真的喜欢孩子?周怡点点头,像个乖乖女一样。刘国权就揽过她说,其实,我也想要个咱俩的孩子。希望她是一个女孩,就像你一样漂亮。周怡说,如果是个男孩,就像你一样有本事。刘国权说,但是……,刘国权刚说了一声但是,就被周怡后住了嘴。周怡说,我不让你说但是,你不是说好了嘛,你也想要,那咱们要就是了。说完才松开手,刘国权说,好好好,我不说但是了,你要想要孩子,就必须得离开边阳。行不行呀?周怡说,是不是我一说要孩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刘国权说,你真是个傻孩子,我怎能不要你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换个环境,这样,也可减少我的压力,等条件成熟了,我就与你在一起生活。周怡说,真的?刘国权说,有了我们的孩子,不在一起生活那怎么行?周怡高兴地说,好,只要你答应要孩子,你怎么说我都随你。刘国权说,等这一阵忙过之后,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到时候可能见面就不方便了,这也是我迟迟下了决心的原因所在。周怡说,为了长远利益,你该 忍的时候就忍一忍嘛。没想到分开还不到一夜,却要生别死了。一想起这些,禁忍不住鼻子一阵发酸。如果他走了,周怡会怎么办?她会不会要生下孩子?如果生下来,孤儿寡母以后怎么办?他实在不敢想像,也无法想像。他慢慢拨通了周怡的电话。周怡显然睡得正熟,半天接起电话说,谁呀?都什么时候了,打什么电话?他没有吱声,默默地将电话压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拨通了家 里的电话,田菊花还没有睡着,电话一响她就接了起来。昨晚,田菊花一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已经预感到了一些情况不妙,可又不好问他,就一直等着他。他说,你还没有睡着?田菊花说,我在等着你。他的泪水一下淌了下来。他说,你睡吧,如果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田菊花一下放声哭着说,你要想开一点,哪怕出了多大的问题,我愿意同你一块儿去扛。该退的,我们就是砸锅买铁,也给他们退清。万一城市呆不下去了,我们回家,回农村老家,开荒种地,也能过去,没有什么犯愁的。刘国权微微闭起眼,一任泪水往下流。这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她虽然没有给他带来过燃烧的激情,她却默默地陪了他半生,默默地奉献着她的一切,直到人老珠黄。可他,却给予她的太少太少了。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她,真有点对不住她。他强忍住自己的感情说,睡吧,老伴儿,别为我熬垮了身体。挂了机,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枪,对准太阳穴,“怦”地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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