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英雄折翼(2 / 2)
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离战同志牺牲了。”
“怎么可能?!”路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几乎咆哮起来:“我刚刚做梦还梦见他了,背着包来和我道别,说他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周离战,你他妈的这个骗子,还不让老子去,还说是什么我也无法完成的任务……周离战,你妈的就是一个大骗子……”还没说完,他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他任由泪水和鼻涕搅在一起。
他一哭,刘君来和身边的几个战友也黯然泪下,他们抱住路扬,哭得更伤心了。政委不说话,他笔挺地站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苏朝辉阴着一张脸,他的脸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悲喜:“把路扬和刘君来先送回去,你们也散了,周离战同志的骨灰明天下午三点回基地,大家明天下午集体到大门迎接烈士回来。”
海豚等几个战友把路扬和刘君来送回宿舍,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傅水语也无声地哭了。海豚把刘君来的背包取下来放好,让几名战友离开后,他默不做声地坐在钟寒山的床上。
刘君来也在埋头落泪。他们是周离战一期的兵,又是一起共过生死的兄弟,周离战的牺牲,他和路扬是最难过的。海豚看着这三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兵,眼睛闪闪发光。
二十一区这样的地方,经常会有身边的战友永远离开自己,作为一名基地的老兵,海豚已经送走了十几名烈士,他的眼泪早就哭干了。他看着自己眼前几个悲痛不已的兄弟,心里涌动一阵神圣的悲壮感,在外面的世界里,人们永远无法相像还有这么一处特殊的所在,那里的军人就像战时一样,时刻在面对危险和死亡。他为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也为自己和烈士们是手足兄弟而感到无比自豪。
路扬慢慢平静下来:“妈的,我这口气堵得慌,如果不是我当年揍他一顿,他也许就不会留在这里,他不留在这里,也就不会死了。”
海豚递给他和刘君来一张纸巾:“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就没有选择,谁让我们是二十一区的兵?”
路扬问他:“基地会怎么处理我?”
“已经处理完了,郑广川的口供说明了一切,你用枪指着上级,阻止行动的行为事后也证明是明智的,所以基地关了你近两周,对你的处理不记档,托你的福,我和海马也各关了两天。”
路扬说道:“既然证明我是对的,为什么还要处理我呢?”
“主要是违抗命令。”
“错误的命令我也要执行?”
海豚点点头:“你是老兵了,这一点就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
“行,那天要是苏朝辉抽风了,命令我向你们开枪,我也把你们干掉?”
海豚继续在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咱们基地的纪律比起其他部队更为严格你知道的,如果真有这样的命令,你也可以朝我开枪。”
路扬瞪着他足足几秒钟,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海豚说得一点也没错,军人以服为天职,如果当兵的都像自己一样抗命,那战场上就没法打了。他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做声的傅水语,说道:“水语,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傅水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没任何回应。
“听哥的话,哥真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这是男兵宿舍,你呆久了也不好。”
傅水语这才站了起来。
刘君来连忙从行李里取出一个小背包,递给她:“水语,这是我给你带的,都是些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本来想让路扬给你送过去的,你正好在这里就自己拿回去吧!”
水语感激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给三个兵作了一个要坚强的手势,三个兵看到她的脸上有一丝笑。听着傅水语的轻盈的脚步渐渐远去,海豚说:“水语一个小姑娘都知道的事情,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不用我再做心理辅导了吧?周离战老家是农村的,还是一个比较穷的革命老区,我们这群当兄弟的大家凑点钱,给家里送去。”
刘君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钱没问题,就算把他全家养起来也没有问题,可是我的兄弟……”说着眼睛又湿了。
海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哭了,你再忍不住,路扬又该犯纪律了。”他还真有这样的担心,担心路扬一怒之下重新杀回去,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可能要再次面临一个兄弟牺牲的风险。刘君来当然也知道海豚的意思,他说:“你们拿主意吧!”
“离战还有一个特殊情况,这小子上次回家探亲的时候,把他的未婚妻肚子弄大了,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有三、四个月了,他和他未婚妻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学,本来计划这次任务回来就结婚的,现在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了?”
刘君来看了看他和路扬,说:“虽然对他的未婚妻过于残酷,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能够生下这个孩子。”
海豚抹了一下眼睛:“他的家里已经知道消息了,他家里的意思是把他接回老家,葬在他们老家的烈士陵园,基地也同意了。现在他的未婚妻和两个哥哥正在来的路上,对了,来的还有当地武装部的两位同志。我们一会儿就派人去车站接他们。”
路扬说:“我正好还有假期,我送离战回家。”
刘君来说:“我也去送他最后一程。”
海豚说:“队里定的是我和苏中队负责送他回家,如果你们也要去的话,我去和大队说。”
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过了午饭时间,食堂里冷冷清清的,因为他们的一位兄弟的离去,很多兵都没去吃饭。海马提着两个袋子上来,里面装着几份热气腾腾的盒饭。
“哥几个吃饭,吃了饭我们一起去火车站。”他把饭菜放在桌上。
几个人胡塞了两口饭菜后一起下了楼。楼下面,停着一辆加装了茶色玻璃的小型巴士,苏朝辉一声不吭地站在车子旁边。看到四个兵上车后,他才坐上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从车站回基地的半路上,停靠在路口的一辆警卫团的车辆接走了两名当地武装部的干部,因为二十一区是一级保密单位,按照有关规定,由他们负责接待这两位地方武装部的干部。而作为烈士的直接亲属,基地破例让周离战的未婚妻和他的两个哥哥在全封闭式的汽车里进入外围的招待所。
部队的招待所就设在警卫连的连队大院里,平时有业务往来的部队人员,和特殊情况下前来探视的军人家属都住在这里。
招待所是半栋连接着战士宿舍的新楼房,共三层,一边是战士宿舍,另一边划出来做部队招待所。任江南和政委早就等候在招待所的楼下,这名正值壮年的军中少将面色沉重,还有一丝憔悴,看得出来,周离战的离去让他也非常难过。政委的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他也是一名刚刚晋升的少将。两名将军笔挺地站在小型巴士的车口,亲自为他们开了门。
周离战的未婚妻也是那么地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很清秀的一张脸,只是有脸色惨白。路扬几个将她从火车上接下来,她就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也不哭不闹,任由大家扶着她上车下车。周离战的大哥是一所乡村中学的老师,二哥在家乡的小镇上做一些小营生,他们双眼已经哭肿了,但到底还是能够交流。
“小琼同志,对不起,我们没有照顾好离战。”政委满怀歉意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女人。这句开场,政委也许在心里酝酿了许久,但说出来的时候,依然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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