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坏人学雷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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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头子老早是我们三中队的事务犯,后来不做了,去大队阅览室管报纸。”

        每天晚上六点左右,总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各中队听到广播,到底楼来领报纸”,连续两遍,日复一日,春夏秋冬,从不间断。

        “小伙子,生啥毛病啊?”他来给隔壁的宗向瑞送报纸,看我在看书,搭话过来。

        “胸膜炎,差点见了马克思。”

        “内不治喘,外不治癣。这个毛病嘛是要注意,严重起来有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不严重了,感觉跟正常人也没啥两样。小伙子,你要注意了,你是小官司对吧?出去以后也要记住自己是一名病人,跟正常人不一样,这个毛病别人帮不了你的,要你自己注意,保养好了就没事的。你现在年纪轻,应该可以好的。小伙子,要有信心!”任老头看看房间里没有别人,压低了声音,“你这个毛病,注意休息的时候不要跟肝炎在一起,你现在还在吃药,免疫力差,注意不要交叉感染。自己要注意啊,小伙子!”

        “谢谢您!请问你那里有没有关于这个毛病的书之类的?”

        “书是有的,不过在仓库,我要找下才能给你。我走了,你要是想看报纸,看哪种报纸,跟我讲下,我给你送过来。”

        任老头喜欢跟小麻雀开开玩笑,看他五十多岁的人了无期徒刑精神状态还这么好,我就感觉自己的困难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五中队来了个叫葛强根的犯人,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材,腿一瘸一拐,跟那个弘卫简直是一对。这个人来头可能不小,来这里好几天了,也没看他做什么劳役,天天晃来晃去。

        任老头效率很高,下午就把一本大部头的卫校教材拿给了我。所有的猜想有了定论,胸膜炎未必就是肺结核,床头卡上“胸膜炎”那三个字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生的应该是结核性胸膜炎,二十一管胸水,利福平与雷米封,还有那一天二十几粒的大小药丸,铁证如山!

        这本书拿在手里,感觉份外沉重,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我的命运,注定要从此换模样了!打工,十几年来辛辛苦苦追求的目标,愈发变得可望而不可即。不打工我能做什么呢?这个问题思索过多次,每一次,都像缭绕的烟雾一样,熏的我无法睁开双眼。

        隔壁夜执勤

        今年夏天,大概还不够热,大烫组没有实行跟往年一样的夏季作息时间,除了偶尔让电外,再没其它逃避酷暑的机会了。今天很好,夏天都快过去了,让电,整包组不出工。孙志庸已经是五中队的人了,我可以堂而皇之地留在上面,泡杯果珍,跟同犯们吹吹牛聊聊天,舒服。

        好景不长,午饭刚刚吃好,喇叭里传来出工的声音,人群很快消失,小组里剩我一个。

        “他们都出工啦?”隔壁夜执勤的学习组长曹均一,怎么看都像个笑面虎。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这就下去,只要他们肯收。”

        “么事体!不着急。”笑面虎走了。

        “黎晓风啊,要下去啦?”前门岗仲连江客气地跟我打招呼,他也是夜执勤,但属于被边缘化混得不好的那种。

        “他们怎么能容忍我这个要事情的人留在上面呢?”

        “其实组长还好的,就是那个香港,他什么好处也不要,你走了他可以一个人跑到两中队那里去睡觉。你看,就是他!他要去到他老乡何前进那里告状的!上次两中队有个人也是这样,生了病不肯到楼下去,傍晚何前进就找过来了!”

        仲连江所说的那个香港人,正朝这边走来。他叫梁风,平时喜欢背个帆布书包,再梳一个学生式的中分,像个红色青年。我印象中这个红色青年并不要事,有一次看他拿着很多东西我给他让路,他讲话非常客气。

        突然间争吵声起,我也想看看热闹。原来同是夜执勤的东北人刘重辉跟香港胖子郭永信吵了起来。郭永信普通话讲的不好,东北话大概似懂非懂,“你说别人动你东西,你有什么证据?随随便便怀疑也可以,不可以说出来!再说我怎么可能去动你的东西?你是三无我大帐一万多块!是你偷我东西还差不多!”

        身材魁梧的香港胖子从英国学回来的那一套不好使,口角胜负渐明,他气得拳头紧握,举过头顶,像要郑重宣誓。

        “你想干什么!”突然间,红色青年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东北人的领子,东北人懵了,不知是否还要继续。“来,是要打架吗?敢打吗?要是不想要好处我来帮你!你有本事不要跟他搞,来!跟我搞!我陪着你!”这招管用,东北人还有七八年刑期,玩不起。

        这个梁风,是有点牛,听小劳动景勋国说,他一个人大帐上的钱都快抵得上人家一个小组了。

        “麻了个币的,卡上有三十多万呢!后来监狱里说这样不好,就又另外办了张卡给他,一出去就可以取出来,他现在每个月连利息都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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