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恨 钱(2 / 2)
他不敢露面,就躲在胡涉儿家。胡涉儿起初还好,后来看他没钱,脸色自然越来越难看。胡涉儿和葛鲜都住在鱼儿巷,丁旦便趁夜到葛鲜家,想要讹些钱。葛大夫倒是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但葛鲜忽然拔刀要杀他,他才躲开,葛鲜竟转而一刀刺死自己父亲。他惊得头皮都要裂开,见葛鲜逃走,自己也赶忙逃回了胡涉儿家。
胡涉儿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何涣的老家人齐全,便偷偷跟着齐全,找见了何涣的新住处。胡涉儿回来便和丁旦商议去向何涣讹些钱来。他们知道何涣已经没有什么家产,就商议好要一百贯,三天后去取。可是今天上午那个华服男子忽然闯进来,说胡涉儿竟向何涣索要一千贯,而且已经先付了三百贯。
华服男子走后,丁旦越想越气,出去把胡涉儿的妻子绑了起来,而后在屋子里到处搜,却只搜出了几百钱。于是他去厨房里找了把尖刀藏在腰间,坐着等胡涉儿。天快黑时,胡涉儿才回来。他见到自己妻子被绑在一边,立刻骂起丁旦。丁旦向他质问一千贯的事情,胡涉儿却抵死不承认,而且越说越怒,挥拳就向丁旦打来。丁旦鼻子被打出血来,他见胡涉儿起了杀意,再想到何涣那里下个月就有七百贯,便抽出尖刀,一刀刺死了胡涉儿。
刚杀了胡涉儿,却忽然冒出这个黑影,一路追赶自己。
丁旦不知道那是什么人,自己又杀了胡涉儿,心里惊慌,沿着汴河北街一路没命狂奔,奔过蓝婆家,回头见那人仍紧追不舍,他只能继续逃。跑到东面那座小河桥上,脚下一滑,栽进小河沟中,他慌忙爬上了岸。这时,那个黑影已经追了过来,猛地一扑,把丁旦压在身下。丁旦拼力挣扎,刚翻过身,在月光下隐约看清了那人面容,生着一只大鼻头,似乎正是应天府追逐自己那两人中的一个。这人一直追到这里,看来是决不罢休。
丁旦忙伸手从腰间拔出那把尖刀,一刀刺进那人腹部,那人猛地一颤,接着吼起来:“他奶奶的孤拐!你竟敢刺我!”随即,那人也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丁旦用力刺下,丁旦被他压住,根本躲不开,一刀刺进他的胸腔。那人却不停手,拔出刀,吼叫着又用力刺下,一刀,一刀,又一刀……
丁旦只能挨着,很快连痛都不觉得了,神智临灭之际,他忽然笑了一下:这辈子至少还糟蹋过许多钱,算是解了恨了……
赵不弃一早就来到城东的观音院,在寺门外等着冷缃。
昨晚他匆匆赶到胡涉儿家,见院门大开,里面却没有灯光,就已觉得事情不妙。他走进屋里,听见屋角有女子呻吟之声,忙摸到桌上火石,点着了油灯。这时才见地上横着一具尸体,胸口一个刀口渗着血,但并非丁旦。再看屋角,胡涉儿的妻子坐在地上,身子被麻绳捆着,嘴里塞着布团。他忙解开绳索,取出帕子,胡涉儿的妻子立即扑向那具尸体,哭叫起来。看来那尸首是胡涉儿,丁旦杀了胡涉儿逃走了。不知道那大鼻头薛海是否来过。
赵不弃见那妇人哭得悲切,才觉得自己的离间计过于轻率了。不过他生性跳脱,从不黏滞,摇头叹了口气,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摸出来给了那妇人,让她去报官。随后便转身离开,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后也就不再多想,把心思移到了阿慈身上。
他在观音院外等了一阵,见马步引着一顶轿子走了过来。赵不弃朝马步使了个眼色,先走进寺里,在庭院里踱着步观赏花木。不一会儿,一个婢女搀着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头戴镶碧银花冠,外穿绿锦银丝半臂褙子,下面是绿石榴裙,身形曼妙,丽容挺秀,如一只绿孔雀,果然出众。赵不弃注视着她走进佛殿,烧过香,拜过佛,扶着小婢转身袅袅走了出来。
赵不弃迎上前去,笑着躬身施礼:“武略郎赵不弃给冷夫人问安。”
冷缃停住脚,望着赵不弃,一脸纳闷。
赵不弃又道:“在下冒昧惊扰,是想向冷夫人打问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
“阿慈,烂柯寺。”
冷缃一惊,随即对身边小婢说:“阿翠,你先到那边等着。”
阿翠应声走到寺门边,冷缃才又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用药迷昏阿慈,那丑女香娥藏在铁香炉里,才有了烂柯寺变身的事,对不对?”
冷缃更加吃惊,忙问:“你想怎么样?”
赵不弃笑道:“我倒不想怎么样。只是有人思念阿慈,想要她回去。”
“谁?”
“这还要问?”
冷缃眼中闪过愧色,但强行克制住慌乱。
赵不弃又问道:“阿慈是不是在蔡行府中?”
冷缃迟疑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她现在如何?”
冷缃躲开目光,并不答言。
赵不弃笑起来:“你为了自家丈夫,不但牺牲自己,去服侍菜花虫,又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好友也弄进蔡府,实在是古今难得的贤妻,只是你那丈夫似乎并不是什么贤良丈夫,他现在正搂着菜花虫赏给他的美妾逍遥享乐——”
“你究竟想要怎样!”冷缃忽然竖起柳眉,怒声喝问。
赵不弃仍笑着道:“我不是已经说了,我并不想怎样,只是有人想要阿慈回去。”
冷缃顿时软了下来,轻声道:“她在蔡府,蔡行不放她,我也没有办法。”
赵不弃再次问道:“她现在如何?”
冷缃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她被送进蔡府后,抵死不从,又摔碎了一只碗,抓了一块碎瓷片,划破了脖颈,说蔡行只要靠近,她就割喉自尽。蔡行虽然好色,却不愿强迫,见阿慈这样,反倒更加着迷,让人好好伺候她,等着她回心转意。”
“哦,她居然这么烈性?”
“蔡行让我去劝阿慈,阿慈说自己从来没做过主,也早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却没想到能遇见这样的人,能这么看重她,她没有别的报答,只能替他守住这一点廉耻。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她说,就算死,也不会从。”
“那我更得救她出来。”
“怎么救?”
“这需要你相助。你愿不愿意?”
冷缃又迟疑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是我对不住她。你要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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