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中府、搅肠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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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你这边呢?”

“那天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似乎不太信。昨天我终于找见了一条确凿证据,只可惜迟了一步……”孙献把蓝猛伪装其兄、半夜逃走的事情低声讲了一遍。

冯赛听了,果然神色微变:“这么看,蓝猛真的和左藏库飞钱有关?”

“目前大致确定无疑。而且我猜那飞钱,哪怕真是飞走了,也只是障眼法,恐怕只飞走了一些,另一些是被蓝猛一伙人盗走了。”

“盗走?十万贯不是个小数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左藏库偷出来,会不会入库之前那钱就已经被偷走了?”

“不会。去年十二月,那纲钱运到京城时,我跟着我父亲一起带人去接的船。这纲新钱是江州广宁监铸造,辇运司督运。新钱出库时,辇运司派人监看装箱,广宁监贴封条,辇运指使官率兵卒装船押运。一纲十船,每船百箱,一箱百贯。船到汴河后,我父亲和辇运指使官一同查看钱箱封条,没有拆口破裂,才搬下船。”

“搬运呢?”

“搬箱的力夫和牛车都是我去召雇的,不过从卸货到运送,一路都有巡卒押运看守,路上绝做不得手脚,怕力夫们勾结,连声音都不许出。这些钱是京城官员的俸钱,都运进左藏库的俸钱库。到库后,我父亲又和太府寺少卿、俸钱库的库监三人一同,再次查看封条。而后才入库锁门。门锁有三道,太府少卿、我父亲、分库监三人各持一把钥匙。”

“取钱是户部的人?”

“嗯,这是俸钱。每个月月底,户部度支部差官员到太府寺领批文和钥匙,而后到左藏库领钱。那天去领钱的是度支员外郎刘回,我父亲陪同他一起进的俸钱库,结果门锁还没开,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后就看见铜钱往天上飞,还有不少铜钱落下来,我父亲额头都被一枚铜钱砸青了。”

“这么说,钱真的飞走了?”

“出事后,我使钱买通了狱吏,去牢狱里探视过我父亲。我再三问,我父亲都说确实看到无数钱飞走了。但我始终觉着其中必定有诡诈。”

“之后他们才进去查看钱箱?”

“嗯。看到钱飞走,连我父亲在内,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赶忙开了锁,一起冲进去查看。这之前下过两场雨,库房又年久失修,地上漏的雨水都没干,我父亲心里忧急,还滑了一跤。但是他们一箱箱查看,那些钱箱的封条全都原封不动,锁也锁得好好的,都生了锈。箱子里面却空了,每只箱子里只剩几个铜钱。”

“全都空了?”

“嗯,一千箱全都空了。”

“也就是说,从没有人打开过这些钱箱,里面钱却没有了?”

“他们当时没上房顶去查看?”

“查了。我父亲命令那些巡卒搬来梯子,爬上去看,那些巡卒上去后,说房顶上只有一些掉落的铜钱。我父亲不放心,顾不得年迈,自己也爬了上去。他说房顶上散落了一些铜钱,另外有几块瓦碎了,漏出几个破洞。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么。”

“这事的确古怪,令尊及在场的十几人又都亲眼看到那些钱飞走。但你为何认定这些钱是被汪石和蓝猛偷走的?”

“其一,这世间的事,许多就算亲眼瞧见,也未必是真,何况十万贯铜钱飞走?其二,出事那天,蓝猛设法说服他哥哥蓝威,顶替他去左藏库当值,事发当晚,蓝威就死在狱中。蓝猛这么做,自然不是玩耍或碰巧,他一定知道那天会发生大事,而且看来是预先知道库钱会飞走。他是俸钱库库监,那天若在场,必定会被拘押。所以才会设法让他哥去替他顶罪。而他自己则粘上假胡须,不但逍遥无事,还能公然与自己的嫂嫂做夫妻;其三,那个汪石来历可疑,行事诡异,冯相公你自己也被他所害。出事前,汪石设计买通了十个巡卒,合伙让蓝猛欠了他三千贯赌债。这也应该不是偶然。”

“这么看,蓝猛和汪石似乎的确和左藏库飞钱有关。汪石至少有五万贯本钱,来历也可疑。不过,那库钱究竟是如何飞走,飞走后去了哪里,却不好解。”

“再神异,也是人做出来的事,只要肯下气力,一定能解得开。”

“孙兄弟说的是,咱们都再想想,各自都尽力再去查找汪石的下落。”

“好!”

冯赛骑马回烂柯寺,刚拐过路口,却见一辆平板牛车停在寺外,车上一个年轻后生捂着肚子吃力爬下牛车,竟是邱迁。

冯赛忙驱马赶了过去:“阿迁,你这是……”

邱迁一直皱着眉,捂着肚子,等那赶车人走开后,却忽然直起身子笑起来:“姐夫,我没事。对了,姐姐甥女她们找见了吗?”

冯赛摇了摇头,邱迁脸上笑意顿时散去,眉头重又皱起,片刻才又道:“姐夫,这几天我查出来一件大事,咱们到没人处说去……”

冯赛引着邱迁走进烂柯寺后院,坐在石桌边,邱迁才将化名潜入谷家银铺的经历讲了一遍。幸而今早他装病,来的那个大夫是个庸医,说他得了搅肠痧,恐怕难治。那管家听了,怕麻烦,忙叫人赶着牛车,将邱迁送到了这里。

冯赛听后,吃了一惊。他和谷家银铺的主人谷坤来往已经多年,谷坤为人爽利,生意上从来不和人多计较。那银铺后院作坊,谷坤也曾带冯赛进去过一回,替一个官员挑选银器,邱迁说的吴银匠,冯赛也见过。那后院虽大,要架熔炉造铜钱,却远远不够。而且在那里铸造假钱,也容易被人发觉。不过,他们半夜偷运铜钱,恐怕真是在倾销假钱。

“冯宝和谷家银铺真有过生意往来?”他忙问。

“嗯。是那个楚三官说的,他提到那桩生意时,遮遮掩掩,我再三问,都不肯说出究竟是什么生意。应该是见不得人的生意。我再去试着问问。不过这和绑架姐姐甥女有什么关联没有,我却始终想不出来。”

“眼下还看不出什么关联,我们都再想想。你先赶紧回家去,岳父岳母几天不见你,恐怕正在担心。”

“好。我还打问出两件事,一件是,三哥放了些钱在芳酩院的顾盼儿那里,有几百贯,说要帮顾盼儿赎妓籍。寒食前两天,三哥还去和顾盼儿道过别。”

“哦?”

“另一件是,这个月月初,三哥曾和一个官员在孙羊店会过面,不知道那人是谁,姐夫你和孙羊店熟,可以去打问打问,说不准能问出些什么。”

“好,我这就去问……”冯赛刚要起身,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顿时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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