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敬重、痴迷(2 / 2)
石守威慌忙起身接过,红瓷茶盏极光滑,又有些烫手,他险些没端稳。
“石哥哥快安安稳稳坐着,你跟我还讲究这些客套?”
他忙坐了下来,慌慌窘窘地喝了口茶,烫得一颤,几乎叫出声,更沾了满嘴茶沫。
“呵呵,石哥哥还是这么耿耿直直、诚诚朴朴的,我就爱男子汉这么不遮不掩,不假斯文。”
石守威听了,心里又是慌,又是甜,忙嘿嘿笑着放下了茶盏,用手背抹去嘴边的茶沫。
“石哥哥许久不来,今天为何想起来瞧瞧我了?”
“这个……嘿嘿。”石守威万死也不敢、不舍得提来这里的缘由。
“石哥哥不说,我也知道。只要来了,就是好,我就欢喜。”
“嘿嘿……”
“酒来了!你去吧,把门带上,”邓紫玉从丫头手里接过白瓷酒瓶,看着她出去关好门后,这才笑着转身,给石守威满斟了一杯酒,“这可是高太尉府上的家酿,我只得了两瓶,前几天马军司的王都指挥使来,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呢。石哥哥自然是酒中豪杰,尝一尝,瞧瞧如何?”
邓紫玉又双手奉杯,这回竟直接送到石守威嘴前,石守威慌宠至极,头不由得往后仰避。
“小妹敬哥哥酒,便是孔夫子也不避让,石哥哥怕什么呢?来,张嘴。”
石守威中了邪一般,忙张开了嘴。邓紫玉凑近他,将一杯酒全都倾入他口中。他双眼一直痴盯着邓紫玉莹波流闪的俏眼,竟忘了闭嘴,一小半酒全都流了出来,洒得满须满襟。他慌忙闭紧嘴,咕咚一口,吞掉剩下的酒。随即忙要用手去擦下巴的酒水,邓紫玉却已呵呵笑着,从袖里抽出一张雪白的帕子,替他拭净下巴胡须,又揩干了他的衣襟。那嫩白柔指触到他的面庞,如酥玉,似春风,让他几乎软倒,恨不得一把将邓紫玉抱住。
然而邓紫玉却转过身又给他斟满了酒,而后放下酒瓶,坐回到自己凳上。石守威胸前一空、身子一松,不由得长泄了口气,汗珠渗满额头、后背。
邓紫玉笑吟吟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双眉蹙起,怅悠悠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石守威慌忙问。
“石哥哥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苦,诸事都由不得自己。便是恩客们,当着面千怜万爱、千盟万誓的,一转身,便将人甩到脑背后,再记不起。哪里有实心实意肯帮扶你的?我也不敢贪多,若有一个,也就千足万足了。”
“我……”石守威脱口而出,却不敢说下去。
“我知道石哥哥是个诚心人,可石哥哥是豪杰大丈夫,这心全都放在外头,哪里顾得上我这样没姿没容、没温没柔的孤魂儿。”
“不对!”石守威猛地放大了声。
“真的?石哥哥真的肯放一些儿心在我这里?真的肯怜惜我、帮扶我?”
“嗯!”石守威恨不得当即跪下。
“我不信。”
“真的!”
“真的?”
“嗯!”
“我仍然不信。除非你帮我办一件小事。”
“啥事?你说!”
“我自小被发配到这风月囚牢里,从没人疼。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丫头在身边,还算知冷知热,也知道我脾性,凡事都能贴心顺意。谁知道对面来了个叫梁红玉的,她家一心要扶她夺了我姐姐剑奴的名位,把她娇宠得上了天。前几天,她见了我那丫头,回去便嚷着要讨过去服侍她。她家妈妈过来许了大钱,竟生生把那丫头从我身边夺走了。离了那丫头,我像是丢了一半魂似的,吃不得、睡不着,已积了些病在心里。再这么下去,怕是活不了几个月了。石哥哥将才见我,我不是正在伤心气恼?我是去对面求梁红玉,情愿出双倍的钱,恳求她把那丫头还给我,她却不但不答应,反倒当着众人尽情嘲骂了我一通。唉,我自小没爹没娘,有个姐姐还早早去了。剩我一个孤魂儿,只能任人欺负……”邓紫玉说着哭了起来。
“你莫哭,你莫哭,你要我做什么?”石守威见她哭起来,如一朵才开的娇艳艳海棠花被风雨打落了一般,心里顿时涌起无比疼惜。
“石哥哥是做大事的人,我这小事哪里能劳烦你?石哥哥不必管我,我哭一哭就好了。那丫头走后,每天我就是靠着眼泪勉强过活。”邓紫玉继续哭着。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算了,就算说出来,石哥哥也未必肯帮我,还是不说吧。扰了石哥哥的兴致,是小妹的罪过。来,咱们还是喝酒。”邓紫玉用那张帕子拭去泪水,强露出些笑意,眼中却泪光尤闪,凄雨娇花一般。
“你说!只要你肯说,我便肯做!”石守威不由得攥紧双拳。
“我……我是想求石哥哥替我把那丫头偷回来。”
“偷回来?”
“哎……我不该说出来的。石哥哥不必当真,就当我说了句胡话。来,石哥哥喝酒。”
“这个……我去替你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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