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碎瓷、合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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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隔壁丁嫂家。”黄鹂儿听到,忙跑了出去,才一会儿,她又惊慌跑了进来,“梁大哥,快些!隔壁出事了,院门闩着打不开,你赶紧翻墙过去看看!”

梁兴听到,忙快步走到院子里,见那院墙不高,便两步奔过去,脚在墙面上一蹬,轻轻一纵,便跃上了墙头。他朝隔壁望去,院子里空空寂寂,没有人,再扭头一看,惊了一下:堂屋门开着,半空中吊着个人。

他忙跳下墙,飞步奔进那堂屋,仰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子,闭着眼、垂着头、舌头伸出一小截,在半空里一动不动。一根绳索勒住脖颈,吊在房梁上。他忙跳上屋中间的方桌,托住那人身子,将绳套从他脑后解开。而后抱着跳下桌子,放平在地上。那人仍纹丝不动,身子也已经冰凉,早已断气了。

“梁大哥,快开门!”黄鹂儿拍着院门在外面催唤。

梁兴忙过去拨开门闩,拉开门一看,除了黄鹂儿,门边还有两个中年妇人,一个昏死过去,另一个蹲在地上,正抱着她叫唤:“丁嫂!醒一醒!”

“梁大哥,快抱丁嫂进去!”

梁兴也忘了男女避忌,一把抱起丁嫂,黄鹂儿急急在前头引路,梁兴跟着快步穿过堂屋一侧的小门,将丁嫂抱进一间昏乱卧房,放到那张潮旧的床上。

“这可怎么好?葛大夫前两天被人刚刚谋害了,这一带再没有其他大夫。”黄鹂儿焦急道。

“丁嫂是受了急痛惊吓,我来瞧瞧。”那另一个中年妇人走到床边,伸出拇指,用指甲在丁嫂人中上用力掐了一阵。丁嫂忽然发出一声呜咽般喘息,眼皮颤动了一阵,才张开了双眼。她茫然望着床边三人,用虚弱声音问:“我丈夫怎么样了?”

梁兴见黄鹂儿和那妇人一起慌望向自己,他也犹豫起来,但这事又不能隐瞒,只能黯然摇了摇头。丁嫂见到,又悲咽了一声,随即双眼一闭,又昏了过去。

“只要刚才那口气缓过来就好了。”旁边那妇人扯过被子,替丁嫂盖上,随后扭头问,“妹子,你家里有热水没有?”

“有!我去拿!”黄鹂儿忙转身跑出去了。

那妇人悲望着丁嫂,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头一家了,孩子先被掳走,丈夫又寻短见。只留下妇人独个儿受这熬煎。”说着,她眼中落下泪来,忙用手背擦掉了。

梁兴已经听黄鹂儿说过丁豆娘儿子被掳的事,而且城中似乎有许多人家也遭遇同样的惨祸。他低声问:“大嫂,您的孩子也……”

“嗯。”那妇人惨然点了点头,“我姓桑,人都叫我桑五娘。我和丁嫂一样。唉……”

“那么多孩子被掳走,一点踪迹都没找见?”

“没。昨天我才得到一个信儿,有个杭州姓盛的船工,媳妇姓明,这两口儿似乎和孩子们被掳有牵扯,我才赶来和丁嫂商议,谁知道……”

“姓盛?”梁兴一惊。

“这位兄弟,你知道这人?”

“我……”梁兴刚要讲,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嚷。

“呦喽喽!这是咋了?”是个老妇人,梁兴这一阵住在黄家,时常听到这声气在巷子里骂人,知道是对面那个羊婆。接着,羊婆就走了进来,瘦瘦高高的,柴棍一般。她先用一双凹眼儿瞅了瞅两人,随即颠着脚跑到床边,一眼看到床上昏沉的丁豆娘,忙连声唤起来:“丁嫂,丁嫂?造孽啊,便是只鸟,雄的还知道护雌,一个男儿汉家,遇点事就受不得,老婆也不顾了,自己图快当寻短见……”

桑五娘忙劝止:“婆婆,丁嫂昏过去了,你让她安静歇一歇。”

“哦,哦!我瞧着气恨心疼,就收不住这老扁嘴了。可你们说说,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孬软?”

梁兴心里急着要问桑五娘,受不得这羊婆叨噪。正在这时,黄鹂儿提了一壶水走了进来。梁兴忙说:“鹂儿,你在这里看着丁嫂,我和这位大嫂去隔壁说些要紧事。”

黄鹂儿忙点了点头,梁兴便请桑五娘一起离开了那间卧房,羊婆在一旁一直瞅着他们。

走到隔壁进了黄家,梁兴引着桑五娘走进堂屋,指着墙角的尸首说:“桑大嫂,这个就是那姓盛的船工。”

“他死了?”桑五娘猛然瞧见那尸首,吓了一跳,“那他媳妇呢?”

“他媳妇?”

“他媳妇叫明慧娘,明明自己没有子女,却装作孩子也被掳走,混进我们堆里。”

“桑大嫂,你能否把这件事详详细细给我讲一遍?”

“这位兄弟是?”

“我姓梁,叫梁兴。”

“你莫非是‘斗绝’梁教头?我丈夫在时,常说起你。”

“惭愧。”

“梁教头,你问这事做什么?”

“我也遇到些大麻烦,偏巧也和这姓盛的有关。”

“原来这样啊。梁教头想让我从哪里讲起?”

“大嫂知道的最好都讲给我听听,越细越好。”

“成!”

桑五娘把自己孩子被掳,众妇人聚集起来一起寻找,救了游大奇,以及刚才回来的路上,丁豆娘所讲的郭深、庄夫人夫妻的惨事,还有一个叫焦智的人,都细细碎碎讲给了梁兴。

梁兴听后震惊莫名,他要拼的那个碎瓷瓶,猛然间又添了几块碎片。而其间的险诈残忍,更让他心里一阵阵发悸生怒,牙齿不由自主嗑响。

“梁教头,你这是怎么了?”桑五娘惊诧道。连坐在一边旁听的黄百舌和施有良都一起惊望向他。

梁兴忙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多谢桑大嫂。我不敢断言能不能帮你们找回孩子,不过,你说的这些极有用处。在下还有两件事要劳烦桑大嫂。”

“有什么事,梁教头尽管说。我如今啥都没有了,只有一颗做娘的心,和一副累不死的身板。”

“桑大嫂能否进城去打问两件事,一件是去云夫人那里问一问,丢了孩子的三百多家人,都是做什么的,不必一家一家数,只要知道各类人户分别占了多少就成;另一件是那个卖鸟雀的鲁氏,她的孩子被食儿魔送了回去。大嫂帮我问问她的孩子原先有没有什么病症。尤其是这后一件,孩子们能不能找回来,就看它了。”

“好!我马上进城去问!”桑五娘嘴唇和手都有些抖,急忙站起身便往外快步走去。

“梁兄弟,这里头究竟有些啥机窍,我听了半天,为何半点都没听出来?”黄百舌纳闷道。

“我也同样。”施有良也满眼疑惑。

“黄伯、施大哥再稍等一等,谜底很快便能揭开。我得先去列个单子。”

梁兴端着黄鹂儿上午研好的墨,拿了纸笔,快步走进自己屋里。坐到床边小桌前,铺开纸,静心思虑了一阵,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单子。写完后,仔细看了两遍,又提笔补上了两条遗漏。

他仍不放心,又仔细看起来,正看着,黄百舌在门边唤道:“梁兄弟,左军巡使派人来了。”

梁兴忙将那张纸折好,拿着走了出去。见一个胖胖的男子站在墙角,正瞅着地上的尸体,是顾震的亲随万福。

万福听到声音,忙扭头望过来:“梁教头?你上午给顾大人信里写的可是真的?”

“嗯。而且下午又意外得了些信息,事情比原先更加严重。”

“顾大人一整天被几桩大案子缠住,根本抽不出身,就让我先过来说一声。”

“不知道顾大哥明天能否得空?我这边的事情也缓不得。”

“顾大人说了,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赶过来。”

“那就再好不过。我这里列了张单子,能否请万主管明天上午,将这单子上的人全都召集到双杨仓?”

“双杨仓?去那里做什么?”

“这些谜底都得在那里揭开。”

“好。梁教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万福接过了那张单子。

“明天最好多带些人手。”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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