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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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关着。他不由得想起父亲那张脸,就如这门板一般。站在门外,心顿时又有些沉坠。他长舒一口气,才捉住门环,轻轻敲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脚步声,虚乏轻慢,是父亲。他的心又往下坠了一坠。门开了,父亲看到是他,目光也随即沉冷。

“父亲,弟弟可在?”

“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晓得。”

“他昨天可收到一封信?”

“不晓得。”

“……”他僵了半晌,才尽力笑着问,“二老这一向可安好?”

“还能喘气。”

“……”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父亲冷望片刻,砰地关上了门。

他苦笑一下,这门其实并不似父亲,门虽关起,尚能打得开。

呆立半晌,他才叹口气,转身离开那巷子。怔立街角,望着来往路人,心里一阵空茫。半晌才想起,不知耿唯昨夜是否回那店里了?另外,昨晚未问那个小厮,另两封信是寄给何人?

但旋即,心头一阵倦乏,他不由得笑起来:耿唯与你何干?他再困顿,也是朝廷正七品官员,有位有禄,哪里要你这区区仆从挂虑?何况,是他撵逐了你,并非你离弃了他。

于是,他丢开这念头,漫漫闲走。可偌大京城,竟没有可去之处。一路向北,行至上土桥。站在桥上,低头凝望汴河水,浑茫流淌,无休无止。他眼中不禁落下泪来,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跳进这河水中,茫茫荡荡、浮浮沉沉,随它去。

可就在这时,他一眼望见河边一株柳树,与其他柳树隔开了几步,似乎着了病,只有几根枝条发出些绿。枯枯瘦瘦,恐怕熬不了多久。望着那树,他忽又想起耿唯那孤冷身影,那里头的确压着一声唤不出的呼救,同命相怜之感重又涌起:我不救他,恐怕没人救得了。

略迟疑了片刻,他还是举步向南,出城去寻耿唯。

然而,到了那家小客店,店主说耿唯一夜未回。他又去问隔壁茶铺的阿青,阿青说另两封信,一封是寄给太学外舍的太学生武翘,另一封是东水门外礼顺坊北巷子的简庄。

甘晦听到简庄这个名字,想起正月里有个姓简的曾去过耿唯家中,不知是否同一个人。不过,这里离太学近,他便就近先去了南城外的太学辟雍,问那门吏求见武翘,那门吏还算通情,进去替他传话。半晌,出来说武翘今早便离开了,他是汴京本地人,家在城北小横桥,恐怕回家去了。

这时,已近正午,甘晦又累又饿,先去附近店肆里吃了一大碗煎鱼饭,略歇了歇,这才又进城往北赶去。从太学辟雍到小横桥,二十多里路。他赶到时,已是傍晚。他打问到武翘家,敲开门一问,那家一个妇人却说:武翘在太学中,逢着节假日才回得来。

他大为失望,再走不动,便又去附近寻了一家客店,要了四个羊肉包子,喝了一碗细粉汤,便进到宿房,躺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次日清早醒来,他想城南太远,决意先去东水门外寻那个简庄问问。

然而,才出了东水门,刚走到汴河湾,他便看到那个紫衣怪人朝着那只客船摇铃施法。当他凑近那只客船,却一眼看到耿唯仰躺在一只木箱上,已经死去,面目极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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