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捉人(1 / 1)
崔豪三兄弟躲在小篷船里。
崔豪和耿五各攥着一只厚布袋子,张开袋口,半蹲在船篷两头。刘八则拿了捆绳子,等在中间。四下寂静,只有河水缓流声及船随波摇的吱呀声。
崔豪从篷下帘缝偷望,虹桥上那瘦长男子虽装作四处望景,其实始终在留意这只船。此人应当是李弃东一方的人,并不想上船夺钱袋,只是在窥望。而十千脚店楼下那黑影,则躲在暗中窥伺,恐怕是谭力一方,离船近,想夺钱袋、捉李弃东。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忽然从街口一侧溜了过来。崔豪忙定睛瞅去,见那人影和这边楼下的黑影凑到了一处,两人是一路。崔豪不由得佩服冯赛预见得准,谭力一方恐怕至少会出动两个。一个住进那后门宿房里监视,另一个则在巷口蹲守。
崔豪忙回头悄声说:“两个。”耿五和刘八听见,身子都轻挪了挪,做好了动手的预备。崔豪也不由得血往上涌,心里暗想:谭力四人虽也是苦工出身,有些气力。我们却练了几年武,若拿不下他们两个,便太羞煞人。
这时,楼下那两个人影果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脚步都极轻,快速走到岸边,随即分开。一个向船尾,一个朝船头。船尾这个瞧着高壮一些,崔豪见了,愈加合意,忙攥紧袋口。
那两人一起轻步跨上船,崔豪盯着船尾这人,眼前忽然微光一闪,是刀光,两人拿了刀。幸而他已先料到,昨天和耿五特地演练过,只是不知耿五能否应付得好。
他正在暗虑,船尾那人已轻步走到帘子边,船板随之吱呀吱呀轻响。身后船头那人脚步声也已逼近帘子。崔豪无暇分心,偷吸了口气,将袋口对准帘外那人脑袋位置。帘子轻轻掀开一角,那人头影正在帘缝外。崔豪猝然出手,照准那人脑袋猛然套下,套个正中!那人一慌,急忙要挣,崔豪加力攥紧,急往下拽,袋口从那人肩膀套下。将至肘弯时,那人右手握刀,猛向崔豪刺来。崔豪早已算准,双手发劲,攥住袋口,用力一拧,勒住那人双臂。随即左腿一挡、右肘猛压,将那人掀倒在船板上,膝盖旋即压住他后背,伸掌向那人后脑处发力一击,那人迅即闭过气,不再扭动。崔豪将袋口一绞,打了个死结,捆紧了那人。
这时,他才得空朝耿五、刘八那边望去,三人都倒在船舱里,扭成一团,小船随之摇荡不止。舱中漆黑,根本难以分辨。崔豪忙俯身凑近,听辨声息,似乎耿五躺倒在下面,那人趴在他身上,刘八则压在最上头。
崔豪忙伸手摸过去,中间那脑袋上果然套着布袋。他顺势摸到那人颈部,隔着布袋,锁住那人喉咙,使力一捏,那人身子一软,不再挣扎。刘八这才爬起来,忙用绳索去捆。耿五也一把掀翻那人,帮着刘八一圈圈缠住那人,捆成了粽子。船也才渐渐静了下来。
崔豪忙低声问:“受伤了?”耿五喘着粗气,低应了句:“臂膀上划了道口,不妨事。”崔豪这才放心,摸到那只钱袋,低说了声:“走。”随即拎起来,钻出船篷,跳上岸。耿五和刘八也一起跟了出来。
上岸时,崔豪偷瞅了一眼,虹桥上那瘦长男子果然仍盯着他们。他装作不知,背着钱袋,三人快步向西,一路行到护龙桥头,随即转向烂柯寺旁那条土路,朝自己赁的那间破屋走去。转弯时,他瞥见一个瘦长人影果然远远跟在后头。
到了住的那院子,院门没锁,里头也没闩。崔豪推开了院门,先让刘八和耿五进去,自己则偷偷一瞅,那个黑影果然跟了过来,藏在几十步远的路边柳树暗影下。崔豪继续装作不知,进去闩好院门。听到身后刘八和人偷偷低语,回头一瞧,几个黑影从院子各处聚了过来。
崔豪和冯赛、周长清商议时,这第三步是用钱袋将李弃东引到这院子里,让他误以为谭力四人窝藏于此,因此,今晚必有一场大战。头一件事,得设法支开房主人。
这院主人是老夫妻两,无儿无女,只靠赁房钱过活。崔豪因自家没了爹娘,对这老两口儿极敬惜。略重些的活儿,他们三兄弟全抢着做了,因而彼此处得极欢洽。今晚得设法让他们避开。崔豪想起那老婆婆时常抱怨,做了一辈子汴京人,却连京城大瓦子都没去过一回。周长清提议,出钱让老两口儿今晚进城去桑家瓦子、中瓦、里瓦尽兴看耍一回,夜里住到他城中的另一家客店里。崔豪回去跟老两口儿一说,那老汉不愿白受这人情,还有些不肯,老婆婆却连声说,便是免一两个月房钱,也要去这一回。老汉也只得点头。今天下午,周长清命车夫带足了钱,驾着店里的车,接了老两口进城,让车夫好生陪护两个老人。
此外,冯赛猜测李弃东今夜会带些帮手,不过一定不愿惊动四邻和官府,人手应该不会太多,对付谭力四人,恐怕最多八个。崔豪便请了七个常在一起练武的力夫朋友,让他们天黑后藏进这院子。
这时,那七个人全都凑了过来,手里都握着杆棒。崔豪忙摆手让他们噤声,随即将耳朵贴在门缝细听。外头果然隐隐传来脚步声,走得极轻,离这院门十几步远时,停了下来。半晌,才轻步返回。
崔豪等那脚步声消失后,才低声给那七个朋友一一指定好藏身处。看他们各自就位后,才推门进到房里,将钱袋丢到炕上,点起油灯,察看耿五伤势。左臂上一道口子,不浅,血浸半只袖子。幸而周长清虑事周详,给了一瓶金创药。崔豪忙取出药,给耿五敷上,撕了条干净布,替他扎好,这才吹灭了灯。
三人抄起备好的杆棒,坐在炕上,等候李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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