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祖宅(2 / 2)
“那时,唐家还未来这南门大街吧?”
“嗯,起初是在外城封丘门那边,只是个小银铺,三十六年前才搬来这里。”
“这里原先是家宅,还是店铺?”
“是家客店。”
“嗯……多谢江伯。你店里那银剔子,我买一根。”
冯赛随意拣了一根,付了一百二十文钱,随即上马赶到了开封府。
他先去附近一个书铺,买了信纸信封,讨笔墨写了封信,将那根银剔子夹在信中。封好后,绕到旁边的公署院,拿了二十文给了那门子,请他将信递给户曹的林孔目。那林孔目专管房宅产籍注录,冯赛有典买生意要查看产籍,常来这般求他。
他在衙门等候半晌,一个小吏走了出来,将一页纸交给了他。冯赛道过谢,打开一看,上头写了一串房主姓名,唐家金银铺转卖过十来道。他一一扫过,到末尾时,才见一个姓赵的,房主为赵信,交易是在仁宗庆历三年,距今已有七十八年。林孔目还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此宅为御赐。太宗淳化五年,赐予右千牛卫上将军、宥罪侯赵保忠。
冯赛看了,隐约觉着似乎听过赵保忠这名字,却记不起来。他算了算,赵保忠得赐这宅子,距今已有一百二十七年,住了将近五十年,恐怕到其重孙时,家境败落,才典卖了这房宅。
要查这赵保忠来历,恐怕得去尚书省吏部,冯赛和那吏部的书吏从未结交过,不由得犯起难来。思寻了一阵,他忽然想起一人,忙骑马望潘楼街的桑家瓦子赶去。
到了桑家瓦子,他将马寄放在外头的马棚里,进到瓦子里,穿过闹嚷嚷人群,绕了七八座勾栏,走到角上一座小勾栏。那里是讲史场,栏里头坐了三四十个人,正在听台上一白衫男子讲三国,并不是他要寻的人。他绕过木栏,到后头一瞧,有个青衫老者正坐在棚子后小凳上吃茶歇息,正是他要寻的李慥。
李慥是这京城讲史人中头一位,肚里不但装满周秦汉晋隋唐古史,连本朝百余年间朝廷逸事也记了上千段,随问随答,流水应响一般,因此人都称他“李活史”。
冯赛走过去,躬身一拜:“李大伯,在下想请问太宗年间一个人,他名叫赵保忠——”
“宥罪侯?”李慥翻了翻眼皮。
“正是!”冯赛大喜,“李大伯能否给我讲讲这人?”
“此人本不姓赵,原姓李,名唤李继捧,乃是党项人首领。太宗太平兴国七年,率族人来汴京朝觐,愿留京师。太宗皇帝大喜,赐白金千两、帛千匹、钱百万。其弟李继迁却出奔为患,朝廷屡屡发兵,却始终难克。太宗用宰相赵普计,召见李继捧,赐姓赵氏,更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命他去银夏抗御其弟。“赵保忠与其弟多次对阵,只小胜过一场。后遭李继迁夜袭,单骑逃回,被
押赴阙下待罪。太宗只诘责几句,释之,封他为宥罪侯,赐第京师。其弟李继迁则归附于辽,借势强大其族。其子德明踵继其志,尤善权谋。其孙元昊,更是英武超群、志在王霸,一举创立西夏,造西夏文字,设文武官制,自称为帝。
“那赵保忠留于京师,再无他用,怏怏失意。真宗皇帝即位后,将他贬至永州,并诏监军暗察。赵保忠不久便卒于永州,其有一孙在京,被录为三班奉职,更无甚作为,其家便由此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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