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拈花笑(一)(2 / 2)
楚识夏称病不出,又护驾有功在前,无人敢来叨扰;摄政王唯恐言官此时攻讦他意图谋反,推他的太子外孙登基,亦装死,不肯多说半个字。
内阁虽然跃跃欲试,但一群文官,才进大理寺血腥气冲天的敛尸房,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皇帝精挑细选,最后觉得缘觉寺刺杀当天,拔刀力搏的程垣颇合眼缘,大笔一挥,命他便宜行事,破获此案。
楚识夏躺在床上养伤的这些天,程垣在外奔波,受尽了各路官员的白眼和推诿。
“你都查出什么来了?”楚识夏又给沉舟夹了一筷子炖得软烂的排骨,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示意他老实吃饭,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别操多余的心。
沉舟刚刚抬起几分的头又低下去,乖乖地吃饭。
程垣摇头,晃得脑浆子丁零当啷地响。
“青玄,这个人是缘觉寺住持捡来的孤儿。他从小就在寺里长大,无父无母无亲友,平日里也不跟人来往,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辈子都贡献给佛祖。”
楚识夏点头表示赞同,“这人看着跟个哑巴没两样,说话确实很不中听。”
程垣大口大口地刨饭,风卷残云,把邓勉筷子底下的肉也顺走了,声音含混。
“他自请西去天竺取经,名为取经,其实和使者也差不多。陛下原本也没有指望他能带点什么回来,只是顾及皇后面子,随手准允而已。”
程垣腮帮子鼓鼓的,敲着饭碗,不满道:“我想破了头,也不明白青玄为什么要造反。出家人不是不能杀生吗,莫非他还俗了?而且他一个和尚,怎么会和刺客有牵扯?”
楚识夏思忖半晌,端起茶杯道:“我劝你,从那尊明王青铜像查起。”
程垣眨眨眼,没听明白。
“青铜明王像是写在天竺国书上的,国书加盖天竺国印,青铜像倾天竺国力铸成。人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不得而知,但一定有一尊真的青铜明王像。”
楚识夏幽幽地说:“缘觉寺里的是假的,那真的在哪里?”
“那么大一尊青铜像,里面能装五六个刺客,就算熔,也得有这么大的炉子。”
——
东宫。
白焕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只有面前的金色兽首香炉两点眼瞳中有红光忽明忽灭。他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强迫自己的心跳平息下来。
房门被人敲响。
白焕猛地睁开眼睛,怒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吗?”
门外的三皇子声音弱弱的,有些可怜,“哥,是楚识夏来了。”
白焕粗重地喘息两下,站起身打开房门,俯视可怜巴巴的弟弟,“她来干什么?”
“她没说。”三皇子没料到他真会开门,喜出望外地把身后的食盒递上来,“哥你先吃点东西吧,你都好几天没吃……”
白焕打断他:“楚识夏在哪?”
——
楚识夏是光明正大来的,规规矩矩地递了名帖,便坐在正厅里喝茶。
程垣头一次来东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坐着,还是该站在楚识夏身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你长痱子了么?”楚识夏斜他一眼,“坐下。”
语气自然而不容拒绝,好似她是此间主人一般。
程垣的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又“腾”的一下弹起来,绷得笔直端正,恭敬地对着跨进门来的白焕行礼,扯得腰间“咔”的一声响。
“臣羽林卫程垣,见过太子殿下。”
白焕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我知道你,父皇命你查办缘觉寺一案。”白焕转向楚识夏,“楚姑娘前来,也是为了此案?”
“殿下有所不知,程垣虽得陛下令便宜行事,但总有人偷奸耍滑,他吃了好些苦头,也没能查出个眉目来。”楚识夏笑眯眯地说,“臣这才领他来殿下此处,讨教一二。”
白焕坐在椅子里,不复平日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模样,疲惫地摆手道:“如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楚识夏知道,但楚识夏不敢说。
白焕定定道:“他们说父皇早有废黜东宫之意,我唯恐屠刀落下,于是忙不迭地策划刺杀父皇,谋夺帝位。”
“那殿下是吗?”楚识夏慢条斯理地问。
“自然不是!”白焕按捺不住,将茶盏扫落在地。
“臣知道殿下不是,陛下也知道。”楚识夏说,“而且,陛下并无废黜东宫之意。”
谋逆犯上,是多大的罪名?若是皇帝执意废掉白焕这个太子,只需将这个罪名死死扣在白焕身上,将人下狱即可,何必大费周章地选人查案。
皇帝并不是不厌恶白焕,但他更厌恶被人愚弄。缘觉寺刺杀,是在挑衅他的智慧和权威,这是他不能忍受的。白焕的太子之位可以被废,但皇帝必须知道真相。
白焕深吸一口气,知道眼下只有楚识夏可以指望。
他望向楚识夏,“你想问什么?”
“殿下与青玄大师可熟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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