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命门(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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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闷雷滚滚,一场瓢泼大雨,将暑气冲得干干净净。

李卿白于月色明朗的夜晚出城,顺走了楚识夏买回来的好酒,挥挥手示意两个徒弟不必送。他来得随意,走得也洒脱,次日开饭时,玉珠还习惯性地摆了他的碗筷。

楚识夏知道,约莫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与此同时,内阁裴次辅上书《军制改革十奏疏》,轰动朝野。

“……其九,各地开设讲武堂,祖上有军功者可入其读书练武,参与武试;其十,清算丈量各地军屯田亩,若发现侵占田亩、假报军户者严惩不贷。”

邓勉一口气读完了十条奏疏,不由得咂舌,“裴次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楚识夏在棋盘上和沉舟摆棋子玩。沉舟执黑,她执白,胡乱摆了一棋盘,满满当当的。

“你不是回太学读书了吗,怎么又来了?”楚识夏漫不经心的,一点也没把这石破天惊的十条奏疏放在心上。

“裴先生今天告假了。”

邓勉一屁股坐到沉舟旁边,说:“裴先生今天去裴次辅家里吃饭,出门的时候让石头给砸了。听说原本是要砸裴次辅的,裴先生真是无妄之灾。裴次辅摸老虎屁股,遭殃的却是他。”

楚识夏心知肚明,裴璋这一脑袋血流得不亏。那十奏疏必然出自裴璋之手,裴次辅只是个传声筒。

“他这不是摸老虎屁股。”楚识夏掂着手心里的棋子,幸灾乐祸道,“这是骑在老虎头上,噼里啪啦地甩了老虎屁股几十个巴掌,不打肿不罢休。”

邓勉越想越离奇,真情实感地问:“你说裴次辅是不是疯了?”

楚识夏嘴上应付他:“年纪大了是这样的。”

邓勉又在秋叶山居赖了一会儿,就被楚识夏三言两语搪塞走了。

“你好像在疏远他。”沉舟慢吞吞地说。

“没办法,邓勉本性不坏,奈何他姓邓。”楚识夏耸耸肩。

经血莲一事,楚识夏明白大理寺卿是个连儿子都能利用的人,偏巧邓勉又有种缺心眼的天真。纵然邓勉无心,却也切切实实地差点害死沉舟。

楚识夏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

“我的底线是,不动他的小命。”

楚识夏伸手去接屋檐下淋漓的冷雨,如是说。

——

羽林卫。

程垣自高升以来,便兢兢业业操练卫所中的兵士,不敢有一日松懈。他知道底下不少人说他是仰仗楚识夏,才格外得皇帝青眼。但这些闲言碎语比起他前些年卑躬屈膝受的辱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这日雨下得很大,程垣便多留了一会儿,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房门轻轻被人叩响。

“阿垣,我来给你送伞。”婉约清丽的女子站在门口,浅笑道。

“这么大的雨,姐姐你跑过来做什么?”程垣嘴上抱怨,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着凉了怎么办?”

“程小将军果然是个大人了,都开始教训阿姐了。”程家姐姐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旁人都有人来接,唯独你没有,姐姐怕你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程垣匆忙了解了公事,搭了件披风到姐姐肩上,跟她打着伞往外走。

羽林卫十几个卫所都在一处,密密匝匝的房屋中间留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背后是巍峨的宫城,面前是热闹的长街。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油纸伞上。

程垣忽然看到与宫城完全相反的方向站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

程垣面色一白。

那是个宦官。

宦官也看见了他,微笑着对他一拜,径直走向他们。程垣握紧了姐姐的手,发现她掌心一片冰凉。程垣扭头一望,姐姐面色惨白,浑身僵硬。

宦官直直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朝着宫城的方向去了。

——

铁匠巷。

“那日从太学回去,三殿下没有找您的麻烦吧?”

这间破败院子被修缮得七七八八,屋顶却仍然在漏水。堂屋里烧着一炉茶,陶瓷水盆放在屋子正中间接渗漏的雨水。天光明亮,雨声飒然。

楚识夏往炭火里塞了两个红薯,熟练地用树枝掏弄。沉舟像是睡着了,抱着剑靠在她背后,有时又会忽然睁开眼睛,从随身的香囊里掏出一块糖放在嘴里。

白子澈看了一眼挨得极近的两个人,慢慢地说:“他倒是想,可惜没机会。陛下让我住到未央宫的偏殿,出入必有心腹宦官跟着。”

“殿下还是离那些宦官远一些为妙。”

楚识夏道:“王贤福仗着伺候陛下多年的情分,扰乱陛下视听,为非作歹了好些年。宫中大大小小的宦官皆要称他一声‘老祖宗’,都是他的耳目。”

“我知道。”白子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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