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命门(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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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楚识夏当机立断,封住了白子澈身上的穴位,怕是太医还没赶到,白子澈就没了。

“可四殿下吃的东西,我们都吃了。”楚识夏最先提出异议,“为何我们没有中毒?”

太医又惊又俱地看着皇帝,不敢说话。

皇帝冷着脸道:“但说无妨。”

“老臣方才,从四殿下的拇指和食指上验出了鬼拍门。想来正是因此,陛下才幸免于难。”

“宫禁之中,如何会有此阴毒之物?!”皇帝怒得拍案而起,“子澈又是如何沾染到此毒的,他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死了么?”

“陛下稍安勿躁。”

裴璋说:“下毒之人想方设法将毒药下在了殿下手上,想必是不想伤到陛下的。臣看此事必有隐情,不如将四殿下身边伺候的下人叫来问个话。”

楚识夏袖手站在一旁,像是不打算管这件事的样子。

——

吹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殿里坐着皇帝、云中楚家的大小姐、关中裴家的少主,而唯一一个对她宽容温和的白子澈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别哭了,陛下有话要问你。”裴璋道,“你若多浪费一点时间,谋害四殿下的人就会越猖獗。我听闻四殿下待人宽厚,你若有点良心,便好好回话。”

“是。”吹云抹着眼泪回答。

“四殿下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从哪里来的?”裴璋问。

方才太医已经从白子澈所用的兔毫笔上验出了鬼拍门。

“殿下所用,具是宫中供给。”

“你没有说谎?”裴璋眼神严厉。

吹云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却还是坚持道:“殿下只有宫中给的月钱可用,一无店面二无田地,有时还要掏钱救济穷困潦倒的画师,家中新丧的宫人,自己过得紧巴巴的,哪来的银钱添置这些东西。”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皇子惯例的吃穿用度是由二十四衙门中的内官监掌管。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宫中太监无疑是以司礼监王贤福为首。

“王贤福人呢,死了吗?”皇帝“啪”的一声将茶盏摔到地上,“让他给朕滚过来!”

“陛下,不急着叫王公公过来。”

自吹云走进来便一言不发的楚识夏忽然出声,一掀裙摆跪在皇帝面前。

“请陛下治臣死罪。”楚识夏俯首道。

“这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皇帝眯起眼睛。

“四殿下乃是被臣所牵连,臣罪无可赦。”

楚识夏满脸沉痛懊悔,道:“臣曾于春末得知一官眷女子被囚禁于城外庄子折磨亵玩,情急之下放火救人,得到一份账簿。账簿上来往的均是朝中大员,臣不敢擅作主张,便将账簿给了四殿下,求他理清之后再向陛下禀报。”

账簿。

吹云含着眼泪,猛地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殿下这些日子挑灯夜读,确实是在算账。前天晚上,殿下还在画院被小太监拦下来,殿下发了好大的火。”

事已至此,裴璋算是弄明白楚识夏打的什么算盘,且由不得他姓裴的作壁上观。

裴璋火上浇油道:“你可听见殿下说了什么?”

“殿下说什么国本、田产,奴婢没听懂。”吹云带着哭腔道,“陛下,殿下是个好人啊!您一定要救救殿下啊!”

在吹云眼里,白子澈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秧子,王贤福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太监,浸淫权势多年,白子澈断然不是王贤福的对手。

再听不懂是怎么回事,皇帝就是个傻子了。

王贤福强抢民女官眷,又私掠田产,被楚识夏莽莽撞撞地揭了老底,命根子辗转落在白子澈手里。白子澈居然不肯像那些软骨头一样依附于他,王贤福便痛下杀手。

由此,便可以解释为什么只对白子澈一人用毒。

皇帝是王贤福的倚仗,朝中不知多少人想把王贤福扒皮抽筋,没有人比王贤福更盼着皇帝长命百岁、福泽绵延。

这些日子以来,白子澈和皇帝同吃同住,随时有可能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这毒必须下得精巧,不至于伤到皇帝,又必须下得快,以免夜长梦多。

“子澈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救他。”皇帝被吹云哭得头疼,指着脑门磕出一片血色的吹云道,“你先下去吧。”

楚识夏还跪在地上没起来。

“墨雪,你拿了账簿,为何不直接交给朕?”

“回陛下,臣也怕。”

楚识夏不卑不亢道,“臣怕是有心之人栽赃,惹得陛下与身边人生了嫌隙;臣也怕陛下与王公公多年情谊,疑心臣所说的话,四殿下的话总比臣可信些。”

“是啊,朕与他多年的情谊,终究是让他昏了头,花了眼。”皇帝的眼神狠厉起来,“连朕的儿子都敢杀。”

楚识夏知道,王贤福这次死定了。

皇帝并非完全不知道王贤福的所作所为,只是不在乎罢了。玩女人也好,祸害百姓也罢,只要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帝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算把这本账簿交给皇帝,王贤福很可能就是落个不轻不重的处置,再将这批田地处理掉罢了。

但事及皇子,便不一样了。

白子澈死不死,皇帝喜不喜欢他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白子澈是皇帝的儿子,是他的“私产”之一。王贤福竟敢将脏手伸到皇帝头上,这是皇帝不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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