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命门(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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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福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向门槛外两双雪白的靴子。

“是你,”王贤福嘶哑着声音道,“你竟敢谋害皇嗣,栽赃嫁祸给我!”

皇帝的命令一发出,王贤福便被扒了掌印太监的服饰、收了印章,关到这个地方来。

一同被送进来的,还有一杯毒酒。

“王公公别胡乱攀咬,”楚识夏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天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王贤福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你徇私舞弊,你烧了我的庄子杀了我的人,怕我告状才毒害四殿下嫁祸给我!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那是你的庄子吗?”楚识夏抓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薅了回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陛下已经下令,还地于民,你手上那些地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王贤福惯会审时度势,猛地跪在楚识夏面前,一个劲地给她磕头,“楚大小姐,我们冰释前嫌……不,你大人有大量,庄子你烧了便烧了,人你要杀就杀,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见陛下一面吧!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杀我的!”

楚识夏抬起他的头,笑得温文尔雅,“你的命值几个钱啊?”

“我何时将你得罪得这样狠,你非要置我于死地?!”王贤福震惊地看着她,“四殿下清算账目的消息,也是你……你和白子澈是一伙的!”

王贤福遣人去试探白子澈那日,原本想着此事不会太难。白子澈是个不与人交恶的性子,近来又得皇帝宠爱,王贤福自觉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没想到白子澈将他驳斥一通,让他好下不来台。

王贤福还没想好要怎么在皇帝面前给白子澈上眼药,毒酒就递到眼前了!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羽林卫的姐姐吗?”王贤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那只是个护卫!”

“你还记得,那个从并州远赴帝都的书生吗?”

楚识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冷峻,神色也并不严厉,几乎给了裴璋一种她没有生气的错觉。

“什么书生?”王贤福茫然了。

楚识夏嗤笑出声。

她早该想到,处理一个又一个因土地被侵占而流离失所、上京告御状的人,对王贤福而言是家常便饭,也许根本就轮不到王贤福亲自来处理。

那个并州的书生只是沧海一粟,并不特别。

“大理寺卷宗记载,那书生双腿残缺、手指磨破得能看见骨头。他几乎是从并州爬来帝都的,身上背着他双亲的性命。”楚识夏一字一句说来,越说语气越冷,“他寄住在福来客栈,由青玄大师代为缴纳租金。”

“他死于五年前,被人毒杀在客栈中,大理寺以江湖流寇作乱之名草草结案,青玄大师一手操办了他的后事。”

“我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吗?”

王贤福大张着嘴,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那个书生和你们楚氏是什么关系?”

“他和我们楚家并无干系。”

“那他可是与哪位大人物有旧?”

“没有。”

“那便是他祖上出过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家中三代农民,只出了他这么一个读书人,还是在乡里不收钱的书塾上的学。”

楚识夏的耐心彻底耗尽,掐着王贤福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抵到墙上。王贤福生得圆润有余,肥胖臃肿,却跟个小鸡仔似的被楚识夏捏在手心里。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没有看走眼。并州那书生确实是个一文不名的穷苦人,既无功名傍身,也无权势富贵。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贵人,就是替他付了客栈钱的青玄大师。”

王贤福惊恐又不解。

在王贤福眼里,程家姐姐是小官家的女儿,并州书生是一介布衣,他们的命不过是王贤福脚下的蚂蚁,碾过去甚至不需要施舍一个眼神。

楚识夏眼神阴鸷地收紧手指,王贤福白胖的脸上浮起一股青紫,“你何必如此惊讶,难道只有达官贵人才配有人报仇雪恨?只因他既非权贵,没有倚仗,更无金银打通关系,你就可以轻易践踏他吗?!”

“楚大小姐,陛下赐了他毒酒。”门外的裴璋连忙开口道,“你莫要僭越了,让陛下知道了,恐怕不好。”

楚识夏猛地松开了手,王贤福瘫倒在地上,吐出大滩大滩的秽物。王贤福吐得不能自已,又被楚识夏提了起来。

“裴公子倒是提醒我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公公好生受着吧。”

楚识夏一手捏着王贤福的两颊,另一手端着他迟迟不肯喝下的鸩酒。王贤福拼命挣扎后退,他拖着不喝这杯酒,就是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等待皇帝回心转意。

楚识夏指尖发力,王贤福的下颌关节整个被卸了下来,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楚识夏将一整杯鸩酒倒进他的嘴里,重重地将瓷杯摔碎在地。

“上路吧,王公公。我送你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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