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命门(十四)(2 / 2)
铁手少女果然下意识地闪避,就在这个空档里,沉舟飞快地踢在她腰间、肩头,少女下意识地抬起手握挡住脖颈,以沉舟的速度和力道,直接被踢断脖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舟却转变方向,一记窝心脚将她踹飞出去砸穿了客栈大门。
银光如蛇般逼近了沉舟的咽喉。
他还未落地,持软剑的那人毫不留情地推开被开膛破肚的同伴,抖直了软剑朝他攻来。沉舟左手扣住她的脉门,剑鞘滑落,剑刃斜挑向她颈侧的血管。
这人的骨头却像是软的一样,在沉舟手上软绵绵地向后躬下。疾如雷电的锁链自黑暗中扫来,眼看就要绞上沉舟的剑,沉舟却将手上的人抛了出去。
那锁链极细极长,边缘带着毒牙般的锯齿,以使用者的力道,把人绞成两段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那刺客却弃了软剑,蛇一般缠绕在沉舟身上,锁住沉舟周身关节,企图拧断沉舟的脖子。沉舟当机立断,带着她在地上翻滚一圈,狠狠地将她的脖颈掼向地面。
这一滚躲开了锁喉的铁链,刺客展现出了惊人的柔韧性,周身龟缩起来,却也错失了关键时机。沉舟袖底滑出三寸铁刺,没入刺客腰间的脊骨,她立刻丧失了全部力气,软绵绵地被沉舟提在手里。
其他人却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刀、锁链、铁手从三个方向攻了过来。
沉舟猛然惊觉不对——这里除他和老人之外还有五个人,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没有动手。
一根亮晶晶的琴弦从房梁上垂了下来,悚然一颤。
沉舟翻身躲开三个人的攻击,后退时却感到后颈一凉一热,随即一缕鲜血缓缓流了出来。沉舟反手握剑向身后挑去,一道细细的响声在黑暗中划过。
琴弦上的血滴落地面。
“你还真是好难杀,自己人果然不好对付。”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洛老,熄灯。”
整个客栈都陷入了黑暗,只有被铁手少女砸开的客栈门有幽暗的光线透入。
人失去视觉的时候,其余四感会放大,而像他们这样经受过训练的人,在黑暗中有另一双“眼睛”。
沉舟听见了风声,闪避时肩头却好似被蚊虫叮咬了一口,温热的血液流淌过手臂。他不确定这根危险的琴弦会不会整条切开他的胳膊,却不得不挥剑格挡直劈面门的刀。
巨大的力量整个把他推了出去,沉舟砸碎了客栈剩下的半扇门,艰难地从雨里坐了起来。他肩头上的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看见骨头,雨水带着鲜血染红了地面。
沉舟捂着伤口,看向斜插进地面的半截铁。
他的剑断了。
“其实只有两根弦。”最开始那个声音戏谑道,“你死定了。”
老人重新点起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讲完了那个故事的结尾。
“那个成功出逃的刺客没有死在灼心手里,她死在了她的爱人手里。男人厌烦她的冷血,唯恐他们孩子也和她一般,便在她生产的时候,将刀刺进了她的心口。当世最强的刺客,却是这样的死法,是不是很可笑?”
“害死她的,明明是你们。”沉舟一抹嘴角的血,冷淡地说。
如果没有九幽司,很多人本不必过这样的人生。
老人没有理会他,只是对刀客挥了一下手。
刀客提刀跃起,一刀斩向沉舟头顶。
电光火石间,一道飞旋的银光正正劈在刀上。刀客震惊地后退两步,站回原位摆出防御的姿态,那把剑斜飞着插进院门中,震颤不休。
九幽司刺客夜视能力极强,刀客眯起眼睛,隐约辨认出剑镡上“饮涧雪”三个古字。
一人踏着飞雨跃进院中,始终未动手的白袍老人忽然发难,一掌推向沉舟头颅。飞来横客落在沉舟面前,毫不犹豫转身以掌相接,汹涌的气流掀飞了雨点和她头上的斗笠。
楚识夏唇角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抬起另一只手晃了晃。
老人撤回掌力,后退几步,震惊地看向自己发黑的手心,“灼心无毒可克,你在掌上下了什么毒?”
楚识夏扔开蓑衣,拔下院门上的饮涧雪,振去剑上水珠,没什么表情道,“你猜?”
老人调动体内气机,却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毒难道如此不易察觉么?他心下一惊,又听见远处有马蹄声雷鸣般逼近,火光如游龙般蜿蜒而来。
“刺杀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狗胆。”楚识夏不着四六地说了这么一句,完全听不出她有半分震怒和威严,倒有几分漫不经心,高声道,“小侯爷,你还在等什么?”
——
一墙之隔外,程垣正与燕决争论。
“楚小姐还在贼窝里,贸然动手,伤了她怎么办?”燕决疾言厉色地驳回了程垣的话,不肯下令火攻。
程垣争不过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怕楚识夏在里面出事。两人眼珠子一转,正打算冲进去帮楚识夏,就听楚识夏在里面嘹亮清脆的一声“小侯爷,你还在等什么”。
事已至此,燕决咬牙信了楚识夏,对身后的属下道:“泼油!”
牛皮囊装着的火油被臂力惊人的好手扔进院中,七零八落地砸在客栈的木制房屋上。弓箭手箭簇带火,蝗雨般射进了客栈中,一片汪洋火海顿时在雨夜中烧了起来。
眼见一场火烧了起来,羽林卫再也按捺不住,纵马冲了进来。
客栈孤零零地在大雨中燃烧着,院子里半跪着一个沉舟,站着一个楚识夏。客栈大门敞开着,里头只有零星的几点血迹,却没有一个人影。
“人呢?”燕决低头问楚识夏。
“跑了。”楚识夏勉强回他,喉咙中压抑的甜腥再也憋不住,扶着赶上来的程垣,吐了一地血。
程垣手忙脚乱地架着她,一瞥她发黑的手心,吓得魂飞魄散,“大小姐,你中毒了?”
沉舟本来半跪在地上,逃避似的不肯抬头看任何人,闻言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挣扎着要站起来,挣得肩头上的伤口又深了几分,鲜血汩汩。
“白痴,是锅灰。”楚识夏有气无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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