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兆丰年(一)(1 / 2)
铁匠巷。
白子澈用勺子把锅底翻滚的鸡蛋捞起来,仔细地剥干净蛋壳,递给楚识夏。楚识夏手上翻着一本册子,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愣了片刻之后咬了一口。
白子澈被她的动作看呆了,无奈地一笑,“这是给你敷脸用的。”
楚识夏“啊”了一声,有点窘迫地笑笑。
两人隔着火炉对坐,锅里的热水烧得咕噜咕噜的响。这间破院子修修补补,总算不漏风,推开的天窗里有月光洒落。两人坐在兽皮铺的椅子里,柔软得一坐下就不想站起来,温暖的红光洒在两个人脸上,仿佛夕阳余晖。
“你的脸是谁打的,”白子澈指着她脸上的红痕,眉尖微微拧起,“太子么?”
“总不能是陛下。”楚识夏无所谓道,“我连陛下的影子都没看见。”
白子澈有些不悦,又有些不解,“沉舟不在么?”
沉舟在的时候,绝不可能让这个巴掌落在楚识夏脸上,即便对方是太子。
楚识夏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走了。”
白子澈眉心一跳,没有理解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但楚识夏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转而说:“那个女孩救下来了。”
“只要太子不动她,陈家和江家猜不准太子的意思,就不会对她动手。”楚识夏捻去指尖的蛋黄,松了一口气。
白子澈点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殿下的身体可大好了?”楚识夏问。
“已经无碍了。”白子澈摇摇头。
“让殿下受苦了。”楚识夏诚恳道。
扳倒王贤福的计策过于凶险,也就是白子澈才有胆色答应,还做得滴水不漏。
“王贤福的势力过于庞大,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要打倒他,不铤而走险是做不到的。”白子澈摇摇头,“你无须自责,这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我远比你更恨他。”
楚识夏没有追问。
白子澈在宫里这么多年,要说没受过王贤福的磋磨,她是不信的。除去画院侍诏之死,也许二人之间还有更深的宿怨——往狠毒里猜,也许白子澈身份不明的母亲也死于王贤福之手。
毕竟王贤福以为皇帝分忧为己任,是条忠心尽责的好狗腿。而皇帝对白子澈生母的感情很寡淡,更遑论当时的白子澈对皇帝而言是个麻烦。
“要深秋了。”白子澈靠在椅子里,慵懒闲适道,“陛下推行新政之决心前所未有,据说要开设独立于太学之外的讲武堂,为皇子们讲授兵法。”
“我有所耳闻,殿下要去么?”
“你觉得呢?”白子澈询问她的意见。
楚识夏沉吟片刻,道:“若陛下开口,不必推辞。”
白子澈在人前就是谨小慎微的模样,如果违逆皇帝的意思,不仅惹恼了皇帝,也显得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过段时间便是军中演武,皇子们都要随行,挑选讲武堂伴读。你觉得我选谁比较好?”白子澈把白白净净的鸡蛋往楚识夏脸上敷。
楚识夏一偏头,躲开了,自己接过按在红肿上,“殿下有属意的人选么?”
白子澈指节不自然地收拢,摇了摇头,面上不动声色,“我和军武世家的子弟们都不太熟。”
——
群玉坊,芳满庭。
江乔住的院子偏僻狭窄,院墙上爬了一层厚而腻的青苔。前后有十几个人看守,却没有一个人杀她。江乔知道她那位长兄在忌惮什么。太子没杀她,楚识夏也要她活,局势扑朔迷离,江乔若是在此时死了,只怕后患无穷。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江乔关到老死。
江乔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江乔坐在铜镜前,细细梳理了发髻,然后便坐在院门前听四个小厮打马吊牌。院门被锁死了,只能推开很窄的一条缝,小厮们看着她,有些犹疑不定。
但江乔既不求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的牌,几个小厮也就放心下来,重新洗牌。
打到焦灼时,离江乔最近的那个小厮有些犹豫,急得满头是汗。
“别怕,下一张牌是‘十字’,”江乔说,“摸牌吧。”
“十字”是马吊牌中最大的花色,马吊牌以大击小,若下一张牌摸到十字,这个小厮就赢了。
小厮一愣,半信半疑地摸牌,果然是一张十字!几个小厮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江乔。
江乔后知后觉回过神似的,看着他们都不动作了,“嗯,怎么了,你们不打了吗?”
江乔会记牌算牌的事很快在芳满庭的下人中间传开了,赌红眼的下人会在暗地里求教,江乔也不吝啬,但学到几分便看各人本事。就这么过了十几天,老鸨推开了江乔的院门。
“我听人说,你算牌用的是算术。”老鸨死死地盯着江乔,像是要从她身上勾下一块肉。
“是。”江乔温顺地回答。
“那你可会做账?”老鸨急切地问。
“那就要看您想做到什么程度了。”江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姑娘,你想要什么?”老鸨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恨不得跟她跪下来,“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我可以给你引荐出手最阔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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