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箜篌引(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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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扬州,就先在江上沉了船,走旱路又出了事,莫非这殿下与扬州八字不合么?”于参军气疯了,口不择言道。

“哎,慎言!”刺史拢着袖子,一脸老好人、受气包的模样,“殿下和大小姐久居帝都,也许是被扬州风物所吸引,在路上耽搁了时辰也说不定。”

于参军怒火更旺,更难听的话还没喷出来,便见长史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说:“钦差到了。”

刺史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到哪了?”

“门口。”长史在于参军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紧张道,“坐那么稳干什么?还不快出门迎接!”

刺史被他大惊小怪的样子整得眼皮子乱跳,不安地问:“你慌什么?”

“我能不慌吗?那个楚家大小姐先去拿了鱼鳞册再过来的!”

——

楚识夏戴着顶斗笠,靴子沾了一圈泥点,怀里抱着饮涧雪,嘴里叼着截细白的草茎。她牵着白马站在刺史府门口,乍一看像个江湖浪客,仔细看还是个江湖浪客。

白子澈站在她旁边,连日的计算和抄录让他筋疲力尽,顶着对青黑的眼圈,像个头悬梁、锥刺股的穷酸读书人。

程垣从驿馆赶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翻身下马向二人行礼,楚识夏没精打采地冲他一摆手,示意他起来。

刺史、长史和于参军三人整整齐齐地迎出来,均是脸带笑容,却笑得各有滋味。

刺史一张肥胖的圆脸上堆满了笑,诚意不足、笑意有余;于参军笑得阴阳怪气,面部肌肉像死了三天的人一样僵硬;长史一边笑一边多,像是生怕楚识夏多看他两眼似的。

“不知殿下和楚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刺史拱手告罪,一迭声地说,“还请二位贵客恕罪。”

楚识夏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刺史大人言重了。”

刺史刚要客套回去,就听见楚识夏说:“你的罪状何止这一桩。”

笑容僵在了刺史脸上。

“程垣,把他拿下。”

“不是,这是干什么?!”刺史震惊地看着她,又向一脸好说话的白子澈求救,“齐王殿下,您快评评理啊!”

白子澈深以为然,饱含歉疚同情地看着他,又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楚识夏:“下手轻点。”

于参军大义凛然地拔刀挡在刺史面前,横眉冷对,瞪着程垣道,“我看谁敢动手?即便是钦差,也不能无缘无故缉拿朝廷官员!楚大小姐莫要放肆!”

楚识夏一掌拨开程垣,饮涧雪剑柄强硬地按在于参军腕上,逼迫他收刀回鞘。她动作迅速敏捷,于参军没反应过来,直觉腕上一麻,下一刻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于参军被她打得懵了。

饮涧雪一格、一拧,轻而易举地缴了他的械。楚识夏踹在他膝盖上,于参军猛地跪在地上,饮涧雪压在他的颈后,沉甸甸的像是铡刀。

“敢在殿下面前动刀,我看没有人比你更放肆。”

楚识夏的声音轻而脆,居高临下道,“扬州刺史李禹,涉嫌徇私舞弊、伪造鱼鳞册,借新政之名兼并土地。现着羽林卫缉拿审讯,谁有异议?”

长史抓着涨红了脸的于参军跪下,连忙说:“我等没有异议。”

程垣一挥手,训练有素的羽林卫立刻把刺史架了下去。刺史府门前人来人往,不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

天还没黑,李刺史被钦差大臣问罪下狱、容后审讯的消息便飞遍了扬州城。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砸得扬州商会人心惶惶、疑窦丛生,数钱的手都发抖。

“钦差南下,不是平庆州、滨州之事吗?怎么先修理起扬州的官吏来了?”

“依我看,不过是这两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孩子想给个下马威罢了。”扬州城最大的粮栈老板在桌上磕了下烟斗,不以为然道,“不过做得过了,传到帝都去,他俩没好果子吃。”

“我看未必。历来从扬州过想带点什么走的,都做得悄无声息。即便后面李刺史服软,闹这么大一出,他俩能讨到什么好?”

有人深吸一口气,怀疑道,“该不会钦差大臣狮子大开口,被李刺史拒绝了,恼羞成怒吧?我听说这位齐王殿下出身可不好。”

商会一屋子人愁眉苦脸的,他们迎来送往的,对和官员打交道倒是熟稔。可眼下钦差大臣住在刺史府,闭门谢客,羽林卫对李刺史严加看管,俨然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令人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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