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悬壶(七)(2 / 2)
羽林卫的金羽黑旗高扬,羽林卫簇拥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缓缓地向官府走来。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蓬头垢面,像是见不得光的鼹鼠忽然被人从土里刨了出来,畏畏缩缩的。
知县看见这副架势,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
“滨州全境,自县开始设立专门的区域,许进不许出,收容感染瘟疫的病患。这是告示所写,也是齐王殿下和我的命令不假。但哪一个字写了,要把自家的百姓关进大牢里?”楚识夏偏头看了一眼知县,“知县大人,何不好好与我讲讲,他们犯了哪条王法?”
“自然是证据确凿,才将人下狱。”知县强撑着说。
楚识夏指着人群里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问:“七岁小儿,所犯何罪?”
“下官、下官得查一下卷宗……”
“不必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识夏站起身,笔直地与知县对视。知县在她雪亮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连呼吸都磕磕绊绊起来,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楚识夏轻蔑的目光从他鼓起的腰间扫到头顶的乌纱帽,伸手掸去他肩上的灰尘,状似寒暄道:“你把他们藏起来,到底是怕我知道什么?曹节已经死在宣政殿上,你当真以为,此地天高皇帝远,便可以目无王法么?”
知县见她图穷匕见,也不再掩饰,嘴硬道:“此案已有定论,陛下并未怪罪其他人,滨州侵地案抓了多少人上去,钦差大人不曾见过吗?曹节所言,又非全部真相。”
楚识夏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又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楚识夏说,“我应该找个知道真相的人来。”
知县一口气没松下去,楚识夏便对门外的羽林卫高声道:“程垣,许多寿在何处?”
知县不敢置信地瞪着楚识夏。
——
许多寿,当今位高权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许得禄的弟弟。仗着这层关系,许多寿在淳县可以横着走,淳县上下无人不敢不卖他的面子,除了曹节——但是曹节死了。
曹节死后,淳县便成了名副其实的虎狼窝,无人敢在这风起云涌的局势下接任县令,淳县便由知县一干人等治理。有了曹节的前车之鉴,许多寿越发肆无忌惮——告上宣政殿都无人敢动他,可想而知许得禄的权势。
——
“不可不可,无凭无据,怎么能胡乱抓人?”知县不管不顾地拦在楚识夏马前,大喊道,“钦差代行天子命令,曾可如此霸道蛮横,有损陛下声誉!”
沉默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谁说无凭无据?许多寿逼死曹县令的妻女,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是人证!”
楚识夏握着马缰的手一紧,低头看着怒斥人群的知县。这些人或是被许多寿强买过土地,或是被其他乡绅迫害过,又或是被掳走了女儿。知县生怕走漏了风声,才将他们关在大牢中。
“我朝知县,是由帝都任命。你才离开故土多少年,就对这阉狗如此死心塌地?”楚识夏从马背上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寒着声音说,“那你知不知道,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
知县没料到楚识夏一上来就撕破了脸,当场僵住。程垣立刻命人将他拖到一边,五花大绑扔在官府门口。
楚识夏拍拍雪骢的脖子,漫不经心地说:“别着急,我收拾了许多寿,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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