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变故（2 / 2）

        陈曦没错，他没有错吧，不知道，张祈只觉得脑子很乱，非常乱，十五年来第一次这么乱，仿佛一夜之间，这个只为张祈存在的世界轰然倒塌了，没有留下任何回忆。

        给陈曦付了医药费后，张祈的现金已经不多了，回家吧，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家吧，或许一切都是梦？都是因为自己准备中考做的噩梦？睡一觉吧，等明天早上，梦醒了，小香香还是会和妈妈一起来叫自己起床，然后说自己的屁很臭，爸爸还是会做好一桌子的菜，也许，也许老王还没有走呢，他还没有吃到亲爸爸的糖醋排骨呢。

        夜深了，没有一颗星星，天空压的很低，远处的黑云还在飘忽着，仿佛在招摇过市，陈曦躺在床上，没有人回应他身旁有没有小女孩，或者是小女孩在哪里，只知道，是一个小男生借用小店的电话打的急救电话，缴了所有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就离开了，他想要出院，去找小香香，去找小祈哥哥，但是他伤的太重了，断了四根肋骨，劲椎脱位，以前肩膀的伤又被撕裂，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对不起，对不起，陈曦不知道说什么，小香香在哪？张叔叔找到了吗？阿姨怎么样了？小祈哥哥为什么把自己送到医院就不理他了？

        家里的一切还是原样，小香香的睡衣还搭在沙发上，臭丫头，又乱放衣服，爸爸妈妈的卧室门开着，懒觉的猫窝也被小香香洗干净晾在阳台上，爷爷去年送的花开的正艳，刺眼的艳。

        “啊啊啊啊！爸！妈！小香香！你们说话不算数！你们都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爷爷！我的小羊羔你还没有送给我呢！说好的每年都一起打雪仗的呢？说好的等我考上大学你送去我去学校的呢？骗子！都是骗子！你们回来好不好？回来啊！回来！”张祈瘫坐在阳台上，凌晨的凉风时刻在提醒他这一切都不是梦，楼下的人被吵醒，大声的叫骂着。

        骂吧，骂吧，至少让张祈知道，自己还活着。

        时间不会冲淡一切，这是张祈中考后对这个语文老师教的句子的质疑。

        时间的确不会冲淡一切，熏黑的灶台，吃饭时多出来的碗筷，每天早上没有人敲门，闹钟响了半天只有自己关上，张祈要疯了，到底要怎么办，长大些，快长大吧。

        陈曦终于出院了，在这住院的两个多月，陈曦一直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没有张祈，没有姑妈，连上手术台那天也是自己，对不起，对不起，陈曦住院的这些天说的最大的就是这句话，没用，但是也还是要说。

        站在张祈家门口，陈曦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怎么说？说自己把他的妹妹弄丢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

        犹豫一会，陈曦还是没有进去，没有理由进去，等想好怎么说在进去。

        其实在陈曦刚到门口时，张祈就感觉到了，他一直都在门后面等着，等着声音，等着有人过来，陈曦没错，陈曦有错，这是一个张祈平衡不好的支点，他原谅不了自己，也不想原谅陈曦。

        整整一个暑假，张祈都在守着妹妹的消息，去不同的地方发小香香的照片，加了很多寻亲找人的群，没有消息，一点线索都没有，当时三个人都戴着口罩，陈曦又被控制住没有看清三个人的身体特征，那个地方又这么的偏僻，找到妹妹的机会微乎其微。

        高一，没有妹妹的消息，只有陈曦天天守在学校等着他，没有语言，在小香香没有找到时，他不会和陈曦说话，不想，不能。

        高二，张祈所在的学校，初中部来了陈曦，还是那样，陈曦早上在门口跟着他，张祈不说什么，也不理会，就那样，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身后跟，距离不远不近。

        “嗯，房子我打算卖了，叔叔，你们看好就可以买下来了，不过，我要一间房子放东西，以后等我有房子了，在搬出来，”张祈挂断电话，卖了吧，以后就在学校住校了，钱也不够了，他需要更多的钱去找小香香，等以后挣钱了，就把房子在买回来，虽然有政府帮助也有好心人帮忙，但是张祈更希望自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妹妹，自己一个人住在房子里，安静的恐怖。

        张祈其实更希望有鬼神的，如果有就好了，让爸爸看看，他的逃避、懦弱，带来了什么，还好没有，不然爸爸妈妈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的，在乎的人，都不在了。

        陈曦没有等到张祈，这是第一次，“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曦自言自语，“怎么今天没有上学？小祈哥哥，你怎么没有来上学？”上课铃声响了，大门也要关上。

        去张祈家看看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等陈曦到时，张祈家门打开着，有人在陆陆续续的往外搬东西，“叔叔，请问这里的人要搬去哪里啊？”“听说是个学生，这些东西都被搬进一间屋子里，剩下的就打算扔了，”陈曦看到，在要扔了的袋子里，装着张祈以前每晚睡觉都要陪着的大白熊，“卷卷？”“啥？”陈曦赶紧挡住他，“叔叔，我认识这家的房主，他是我朋友，我想要这个大白熊，给我好吗？”“啊？给给给，你要去玩吧。”

        连卷卷也不要了吗？

        陈曦把大白熊抱到自己的卧室，白熊身上有张祈的味道，“小祈哥哥，你以前是不是一直抱着它睡觉？为什么不要了？为什么？”陈曦不明白，但是却非常理解，小香香，你在哪？对不起，抱着白熊，陈曦感觉仿佛抱着张祈，香，温暖，想一直抱着。

        陈曦把头埋在大白熊胸前，使劲的蹭着，仿佛要把张祈的味道吸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