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气的气,醋的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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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也不知道哪里又惹着他了,明明我感觉到自己受了气,为何他的背影又是硬邦邦的?倒好像是我又气住了他!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吧。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云洲走了进来。这么快就解决了小郡主?看来,这感情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我心里涩涩地一窒,赶紧低了头,不想让他看出来我的神色不自在。

一个食盒递到我眼皮下,我的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挪到俊雅的容颜上,他像是深谷幽涧中一泓碧波养出的清荷,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每次看见他,我总是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即便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仍旧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而我却是一顿不食人间烟火便萎靡不振,比如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像一根腌了三天的豇豆,酸豇豆。

我接过食盒,欣喜中油然而生一份感动。逍遥门的师兄们都知道我不能闻酒气,但只有他还惦记着我刚才没吃饭,专程给我送了饭来。可见我叫了他几年的“哥哥”,还是有点成效的——关键时刻见亲情。

我回到房间里,打开食盒:一个馒头,两份小菜。

他倒了杯水,轻轻放在我的手边。我看着那杯水,不知怎的,眼眶有点我酸。算了,我还是知足吧,虽然是个野丫头,来历不明,无父无母,但有师父疼我,有这么多师兄关照着,我还想那么多做什么?比起小郡主身边的小丫头,我该一天到晚念“阿弥陀佛”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好起来。

“小末,玉瑶有些任性,你别生气。”

“玉瑶是谁?小郡主?”

他点点头,我心里又是一酸,他们连名字都叫得这么亲,估计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云洲低声道:“她自小就和我认识。”

果然!我埋头啃了一口馒头,道:“哥哥,我觉得她好像喜欢你。”

云洲的脸一下子红了。看来,被我说中了。

他假装倒茶,将脸扭了过去。我好像这是头一回见他脸红,心里异样地一动。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哥哥,我觉得,其实,她不太适合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底气不足,好像存着私心一般。其实,抛开我对云洲的绮思不谈,我的确是如此认为。我觉得小郡主美则美,贵则贵,但却有些俗气,脾气也臭,实在不是云洲的良配。

云洲默默看着我,缓缓道了一声:“是么?”

我站在非常客观公正的立场上慎重地点点头,又狠狠咬了一口馒头,道:“哥哥,你若是娶了她,日后肯定受欺负。”

他低头抿了抿唇角道:“那你觉得谁合适?”说罢,他抬起眼帘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眸光闪烁间,似一道流星划过天幕,璀璨至极地明亮。我怔了怔,许是我饿晕了,眼冒金星了吧。

我从他的眸光里勉强挣扎出来,又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私心杂念,极慎重地说道:“等晚上我再告诉你。今晚,你在蓬莱阁旁边的那座小桥上等我。”

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说来,也不说不来。清眸似水,幽幽如波,瞬间,我的心事开始浮浮沉沉,天人交战。

舍?不舍?

我怔怔地看着他,拿不起,放不下。

一时间,仿佛时光停滞在我与他视线纠缠的这一刻。可惜,一刻终归不是天长地久,一刻之后,是化作尘埃还是终成眷属?  我清楚地知道,自然是前者。我长吸一口气,硬起心肠道:“你今夜有事么?你到底来不来啊?”

他的眼波闪了一下,低声说了一个“好”字,匆匆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发涩,咬了一口馒头含在口中,半天咽不下去。今夜,我终将实现自己的心愿,亲自为他做一回媒。一口馒头我嚼了半天,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突然,门口一声轻响,我以为是云洲去而复返,回头一看,馒头一咕噜掉进了嗓子眼。

江辰负着手施施然踏进屋子,见到我桌子上的食盒,轻一蹙眉道:“都吃上了?”

我喝了口水将馒头冲下去,点头道:“是。云师兄给我送了饭来。”

他“哦”了一声,从背后拿出一个小油布包,接着又从油纸里提出一条鱼来。他晃了晃鱼,叹道:“看来这鱼,可以去喂猫了。”

我看着那鱼,不好意思地哼唧道:“要不,喂我吧?”

他看看我,唇角抿了抿,我知道他一般想忍住笑的时候就是这表情,于是放了心,看来,今日可以吃烤鱼了,一想到这儿,我顿时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他将鱼裹在油纸里道:“去后山吧,别让人看见,不然对远照大师不敬。”

“嗯嗯。”

我乐滋滋地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后山一处溪水边,他将鱼收拾干净,然后支起干柴生火,熟门熟路地很快就烤上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鱼,笑呵呵道:“你刚才不是不肯给我烤鱼么,怎么现在又愿意了?”

他哼了一声,“我刚才生气,现在,又不气了。”

我点头,“小郡主的确脾气不好,不过你好歹是男人,总归要让着她点儿。”

他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梢道:“我气的不是她。”

“那你气谁?”

“你!”

“我?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眯着眼睛望着我,很像一只馋猫看着一条鱼。我心里有点发毛,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气我。

他眯眼笑了笑,“你见到小郡主和云洲说话,好似不大高兴?”

我心里一惊,真的那么明显?我讪讪道:“小郡主喜欢云师兄,我觉得不太合适。”

他又笑了笑,“那你觉得谁合适?你么?”

我怎么觉得他的笑有点阴?特别是“你么”两个字,一字一顿地嗖嗖地从牙缝里往外冒寒风。

我清了清嗓子,忙道:“我自然是配不上他。我觉得那位水慕云很合适,仙女一般。”

他“哦”了一声,朗月春风般的笑容渐柔渐深,“其实,小末你比谁都好。当日我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倒不是说云洲不好。他若是块美玉,也是被雕琢磨砺过的美玉,你却是天然去雕饰的璞玉。他那富贵权势之家处处都钩心斗角,你去了,只会活得不自在。”

我立刻被他这一番话感动了,我从没想过我在他眼中居然是块璞玉!“江辰,谢谢你这么说,你这人真好。”

他含情脉脉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小末,你实在是最没良心的人了。”

“我怎么没良心了?”

他啼笑皆非道:“凭什么,你给云洲介绍仙女样的姑娘,我就要配个夜叉?”

原来他为这个怄气啊!

我笑出声来,“江辰你也太小气了,你这样的性子,夜叉样的姑娘才好管住你。”

他将烤好的鱼递给我,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我欢欢喜喜地接过来,笑得快要睁不开眼。我刚咬了一小口,突然听见江辰问道:“你这样的,算不算夜叉?”

我险些被鱼刺卡住,忙道:“自然不是,小郡主那样的才是。”他刚才还夸我是块璞玉,怎么转眼又想将我归为夜叉?看来,他夸人极不靠谱。

我说完这句话,竟然,极不厚道地产生了一个突发奇想:小郡主和他,貌似很般配。小郡主泼辣剽悍,而他,不畏强暴又不畏权势。这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生活将是多么丰富多彩、热火朝天哪!

我心里顿时一股子热情澎湃,兴奋道:“江辰,你觉得小郡主如何?”

他面色一沉,腾的一声站起来,嘿嘿冷笑了几声,目光像是小刀子,嗖嗖地朝我扎过来。

“你果然是个最没良心的人。”他一记掌风击灭了柴火,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讪讪地觉得自己大抵又出了一个馊主意。再低头看着手里的烤鱼,顿时觉得自己委实有点没良心,实在不该将郡主撮合给他。我赶紧追上去,以前他被我气走过无数回,我都是眼睁睁地目送,今日这还是头一回追他。

“江辰,方才是我胡说的。”

他步子没停,却放慢了许多。

我又紧跟上几步,道:“江辰,你别生气了好么?”

他停住步子,负手看着远处山峰上缥缥缈缈的几朵闲云,悠悠道:“我早晚都是要被你气死的。”

我一阵紧张,忙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我离你远点儿是么?”

他以手扶额,似是头疼欲裂,半晌才恶声恶气却又有气无力地道:“小末,我恨不得吃了你。”

我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一步,今日运气实是不好,脚后跟那里刚刚好有块石头埋伏着,只觉身子一倾,往后就倒。我正想一个燕子翻身立住脚,却不料江辰已经一伸胳膊,将我揽在了怀里。

我一抬眼,便对上他的明眸,正脉脉深沉地望着我,青琼白云,碧泉青峰,都抵不过他此刻眼中的一方风景。我怔了怔,险些忘记从他怀里挣出来。他抿了抿唇角,我清晰地看见他喉结处动了动,是咽下了一口口水还是咽下了一句话?

他缓缓低下了头,我猛然意识到离他太近,近到看得见他眼中的自己,我忙一个箭步退开,磕巴着道:“你干吗?”

他长吸一口气道:“你嘴角有根鱼刺。”他的嗓音有点哑,倒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般。

我抹了一下唇角却什么都没有,正想问他,却见他已经一个轻跃跨过小溪,朝山阴别院而去。

下午,我又跑到隔壁继续打探水慕云的情况。言谈之中,我才知道水慕云原来是江南水营社的二小姐。江南水营社,那是掌管着江南水运的第一大帮,富得流油。这和云洲越发地门当户对了。再看她的谈吐和气质,可比那小郡主好上一百倍,说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洲跳进火坑。

我约水慕云晚饭后一起散步,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从荷华院出来,我暗自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客观公正、冷静超脱地为云洲牵线搭桥。

晚上,我吃过饭就到了隔壁,开门的正是水慕云。灯下,她一身粉色的衣裳,轻薄的衣角在晚风里轻轻浮动,正如一朵含苞的莲花,飘逸婉约,楚楚动人。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宽阔的逍遥袍,幽幽地叹了口气,果然,人是需要对比的。逍遥门只有我与小荷包,因为没有美女做参照,我这才一时忘形,想要染指云洲,现在想来,实在羞惭。

我笑问:“慕云姐姐,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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