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假仁假义（1 / 1）

沈云渊一愣，墨眸霎时变深，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强硬地堵回喉咙里。

他闭眼，压下杂乱的心绪，半晌，恢复了平淡冷漠的语气，“本王有事要问萧妃，才跟了过来。不然，你以为你三翻四次忤了本王，本王还会护着你宁九初，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宁九初僵了僵，杏眸暗了下来，垂眸道“你在宫里也可以问。”

“呵。”

墨眸如夜般幽暗，将所有情绪都敛进眼底，沈云渊抿着唇，没再说话。

车内很安静，还能听到他平缓的呼吸声，宁九初呆了很久，忽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萧妃并不是沈云渊的母妃，他不可能单独去映雪宫找萧妃说话，万一被人看到了，这把柄能让沈云渊一无所有。

所以，他真的是有事要办，才一路跟过来。

刚刚凶她，大概是觉得她蠢得让他感到了不适。

她不说话了，看着脚趾尖发愣。

吵闹过后，马车里闷闷的，和街上的吆喝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隐隐约约听着街上的人声，这马车更让人不自在了。

宁九初把玩着镯子就像个多动症，沈云渊一脸嫌弃，余光又不自觉看向她。

萧妃终于回来了，抱着好几个油纸包，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九初，我买了很多街边有名的小吃。”

宁九初抬头笑，沈云渊沉默不语，萧妃的美目转了转，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

本就是玲珑剔透的心思，她也没去问，从容地拉着宁九初的手，说起其他话题。

聊的都是些胭脂头饰，宁九初感兴趣却又不敢和别人讨论的东西，她听得眼睛亮亮的，捧着脸说有机会一定要买，沈云渊余光瞥了她好几眼。

百步亭。

许是天气比较冷，附近没什么人，萧妃把好几个油纸包放在桌子上，一包包拆了开来。

“这是雕花铺的通花软牛肠，牛肠里面包裹了羊骨髓，吃下去特别浓香。”

“这是民间的箸春头，其实就是烤鹌鹑肉丁，很香很酥，一定要烤到焦黄趁热吃。”

“这是金栗，要用最新鲜的鱼打成泥，再放进油锅里煎至金黄才能捞起来，是不是鱼香特别浓郁”

“还有这个甜雪，里面有蜂蜜，口感如雪，入口即化”

宁九初咽了口唾沫，猛吸鼻子，再听萧妃介绍了剩下几个油纸包的乳酥，鸭花汤饼，金银夹花，烤鸭听不下去了，拿起筷子直接吃。

她才知道萧妃还是个吃货，而且喜欢的都是又甜又酥脆香口的东西，就连汤饼都特意放了油辣椒，这简直全是她喜欢的口味。

宁九初吃了两口，满足地眯起眼。

忽然意识到不对，好像忽略了某人，余光往隔壁瞄，沈云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墨眸幽暗。

他好像在琢磨着什么，就像暴风雨爆发的前兆。

宁九初停下筷子，萧妃也看了过去，不知想到什么，低声道“瑞景王是有事要说吗”

沈云渊的手顿住，目光锐利地扫向萧妃，声音扬起，“当年萱妃出事，娘娘在哪”

萱妃就是沈云渊的母妃，就是那个被打入冷宫，又被人暗杀，最后连坟都不能葬进皇陵的女人。

萧妃的笑容凝住了，垂眸想了片刻，柔和的眸里染上悲色，语气自嘲，“我在映雪宫，和她们一样，冷眼旁观。”

沈云渊眸色一沉，攥住了衣袖，好像在强忍什么。

宁九初不了解内情，看了看沈云渊，又看向萧妃，欲言又止。

萧妃叹了口气，解释道“本宫和萱妃是手帕交，之前我们都得皇上的宠幸，每日赏赐不断恩宠不停，其他人都不太开心。我有萧家护着，没人敢在背后干什么，但萱妃只是平民出身，没人会帮她。淑妃说她和一个侍卫有染，当时闲言碎语满天飞，忽然又出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那侍卫被处死了，萱妃被贬去了冷宫。”

“我清楚她的为人，也知道她根本不认识那侍卫，但出于家族考虑，我选择”她眼眶发红，缓缓地吐出后半句话，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选择，和所有人一样，明哲保身，看她哭着喊着被拉进冷宫，没帮她说过一句话。”

宁九初心里一震，下意识看向沈云渊。

他用寒意刺骨的眼神打量着萧妃，半晌，极冷地笑出声，“萧妃娘娘这样的手帕交，母妃要不起。”

他的眼里闪过厌恶，一字一句道“母妃在冷宫里还念叨着茗妹妹一定帮她说了很多好话，不知会不会被连累，她病倒在床上，还在担心你有没有被罚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本王从来没想过这宫里会有所谓的情谊，你要明哲保身无可厚非。但母妃去世当天，你就在冷宫附近，又作何解释是不是母妃知道了你什么秘密，你要斩草除根”

沈云渊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她，字字紧逼，凌厉的气场几乎要将萧妃冰冻在原地。

她脸色苍白，动了动嘴唇，眸里有些慌乱，解释道“瑞景王，我就算再怎么为了萧家，也不可能杀了萱萱。”

她似乎在回忆什么，不停摇头，忽然咳了好几声，嘴角染上了点鲜血。宁九初连忙递了一条帕子给她，她没接，攥着石桌边缘的指骨凸起，脸色泛青，低声道“疑点很多，没多久皇上态度松了。那天，我想探望她，才去了冷宫附近，但是远远就看到有人对她”

她顿了顿，鼻尖泛红，沈云渊闭上眼，攥住拳头，脸色肃然。

萧妃哽咽道“我听着她不停的惨叫，我害怕，不敢过去。那人走了之后我跟了一路，看他去了皇后的宫里，我就回了宫。皇后外戚背景深厚，又得皇上重视我只能当没看见。”

“所以，你觉得心里愧疚，就让沈子墨跟着本王想用小恩小惠来补偿，以此让自己心里好受”沈云渊冷笑出声，“娘娘的假仁假义，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一拂衣袖，走了出去。

宁九初看着他的背影，那孤独愤怒的样子似印在了她心上，让她心尖莫名生痛。

她张了张嘴，连带着喉咙也苦涩了。

“宁大人，本宫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很不堪”萧妃看着满桌子的菜，忽然没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