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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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很快就回复道:【阿弥托福,叶道友不必着急,待小僧去找找天慈前辈。】

一个小时后,木鱼便回复了消息:【贫僧并未见到天慈前辈,但是听他门中道友说,上周裴玉道友拐了师妹离家出走后,天慈道人一气之下差点背过气去,然后就闭关修炼了。叶道友,天慈前辈正在闭关,贫僧无法和他交流,你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叶镜之将裴玉四天前发的那条微信告诉了木鱼。

木鱼看到这条微信,顿时神色一变,他急急再找上了裴玉的师门,将事情告诉对方。那些年轻的弟子听到这话,赶紧联系裴玉和小师妹。谁料,两人都联系不上。

这下子,年轻弟子们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木鱼道友,我们师父正在闭关睡觉,他不出来,谁也联系不上他。王师叔前天去海那边的米国交流文化了,根本回不来啊。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裴玉的师门叫双极派,听名字就知道没有主角命。双极派属于玄学界中的一流门派,但是和四大门派差了不止一个台阶,和无相山这种专出奇葩(褒义词)的门派也没有可比性。

如果说玄学界是一个班级,那四大门派就是班里的班长、学习委员、课代表,学霸专属,负责维持班级的稳定和秩序;无相山是总考全班第一的学神,不守规矩,但就是学习好,不服不行。双极派属于班级前十名,很优秀,却也不是那么出众。

双极派的大弟子裴玉,目前在墨斗榜上排名第七,无法与南易、胡蝶相比。出了这种大事,双极派的天慈道人和他的师弟都不能主事,弟子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双极派现在急得一团乱,大万寿寺便插手其中,安排双极派的门下弟子先去寻找裴玉和小师妹的下落,至于天慈道人,他们会请玄学界的前辈过来,看看能不能把天慈道人从闭关中喊出来。

与此同时,奚嘉和叶镜之根据双极派给出的信息,向赣省某市而去。

在四天前,裴玉的小师妹也曾经给闺蜜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和裴师兄抵达赣省的某个市的火车站了,准备再转乘大巴,去赣省鄱阳县。裴师兄说有个好朋友此刻正在鄱阳湖边,他想顺路去看看那位好朋友。

这是两人失踪前留下的最后一个表明地理位置的讯息。奚嘉万万没想到,裴神棍失踪前居然是打算来看自己。这让他更觉得愧疚。

裴玉想到他、来看他,可是他根本没注意裴玉的求救信息,过了四天才发现不对劲。作为一个朋友,他失责了,对不起裴玉。

浓浓的愧疚让奚嘉无法坐视不管,更何况裴玉就在赣省失踪,那他当然要去看看情况。叶镜之也和他一起去了,对此,叶大师说:“无相山长居赣省,二百余年。”

言下之意是:赣省是无相山罩着的,是他叶镜之罩着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他绝对不能置之不管。

两人当夜就乘坐火车,抵达了赣省某市。然而,到了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奚嘉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找人。这火车站里人多得很,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在这里上上下下,裴玉来这的时候是四天前,现在怎么可能还找的到线索?

仿佛看出了奚嘉心中的焦虑,叶镜之低声道:“不要急,应该可以找到他们。”

月上中天,火车站里的人越来越少,叶镜之手指一动,一张黄色的符纸从他的口袋里飞了出来。

黄色符纸飘浮在半空中,纸面上红色的朱砂在月光下闪烁光辉。

叶镜之一指点在朱砂符纸上,闭眼默念咒语,突然,这符纸无火自燃,化为一缕白色的烟。奇异的是,白烟并没有立刻随风飘散,而是在空中轻轻飘动。

“天灵天灵,郁罗达明。排纷解难,枢府大神。扫,除凶恶,守卫元真。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白烟在空中幻化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圆圈的末端,一缕白烟慢慢拉长,最终,这长长的白线顶着一个白圈,在叶镜之的面前转了三个圈,接着倏地向前飞去。

白烟速度极快,奚嘉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镜之一把拉着他的手,带他往前走去。叶镜之的速度走得很快,奚嘉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但是那白烟显然飘得更快,叶镜之眸色一凛,突然搂住奚嘉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奚嘉傻了眼,呆呆地躺在叶大师的怀里,任由他这样将自己公主抱。

抱起奚嘉后,叶镜之的速度再次加快,这次他稳稳地跟上了白烟。过了片刻,叶大师身子一僵,他缓缓地低下头,与奚嘉对视。

奚嘉:“……”

叶镜之:“……”

奚嘉:“……”

叶镜之:“……”

轰的一声,叶大师红了耳朵,急忙解释:“我……我怕跟不上,我怕跟丢了!”

奚嘉也有点脸红,他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而且还是被一个男人公主抱。“没关系,这缕白烟确实飞得太快了一点,我跟不上它。”

叶镜之听了这话,赶紧转移话题:“它一秒最慢可飞二十米,最快可达百米。”

奚嘉也僵硬地跟着转开话题:“难怪我追不上,它太快了。”

叶镜之:“是的。”

奚嘉:“是啊。”

叶镜之:“……”

奚嘉:“……”

一路上,奚嘉都靠着叶镜之的胸膛,由他抱着自己而行。奚嘉有的时候很想说一声:叶大师,我觉得你背着我也可以啊,这么老抱着,咱俩都好尴尬啊……但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叶镜之更是难受了。他之前还没觉得,一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奚嘉,还抱得这么紧,耳朵红是小事,渐渐的整张脸都红了。幸好白烟越飞越偏,飞离了市区,路上黑暗没什么灯光,否则奚嘉恐怕早就发现他通红的脸了。

那缕白烟从火车站往郊区方向飞行,接着越飞越快。奔波了一整天,又追着白烟几个小时,奚嘉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靠着叶镜之的胸膛,静静地睡了过去。

叶镜之脚下的步子突然一顿。

因为要追那缕白烟,叶镜之行走的速度已经快到用肉眼看不见人影的程度。极快的速度使风变得暴烈起来,狂风吹刮着奚嘉的头发,让他情不自禁地将脸转过来,埋在了叶镜之的胸口。

叶镜之目光一柔,他用手挡在了奚嘉的脸前,为他挡去狂暴的大风,接着抬起头,目光凌厉地追上了白烟。

白烟并不是一直快速地在飞,它有的时候突然停下,对着一块石头摆动尾巴。

这里,裴玉曾经来过。

白烟每停留一处地方,叶镜之都会仔细勘察其中的法力波动,确认没有走错路。

等到太阳升起,叶镜之已经抱着奚嘉,从市区火车站追到了深山之中。

连绵起伏的大山遮天蔽日,浓而不散的云雾缠绕在山峰之巅。茂密的树林将山头装点成碧绿模样,寂静的山林让城市的声音无法传入这里。这里一片寂静,静得吓人。

奚嘉睫毛翕动,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忽然惊悚地往后一缩。

叶镜之赶忙抱紧了媳妇,生怕他摔下去。

这下不用叶镜之抱,奚嘉自个儿死死地抱住了叶大师的腰身:“……飞?!在天上飞?!”

叶镜之茫然地颔首:好奇怪,媳妇不是知道他会飞吗?

不错,奚嘉早就知道叶大师会飞。当初在长安的时候,玄学界那群不靠谱的大师可是直接从空中飞到了他的房间里,挤得卧室水泄不通。之后奚嘉也看叶镜之飞过,可是看别人飞是一回事,自己飞是另一回事啊!

叶大师会飞不错,他可一点都不会飞,他还有点恐高!

越想,奚嘉越紧紧地抱住了叶镜之,恨不得将自己捆在他身上。

被媳妇这么死死抱着,叶大师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他好不容易忍住,道:“裴道友他们已经离开火车站四天多了,想要找到他们难如登天。我昨天晚上在火车站施了一个法术,我想既然裴道友他们来过火车站,说不定有在火车站留下什么法力波动。庆幸的是,真的找到了一点法力波动。因为有无相山驻守赣省,除了鄱阳鬼市,赣省很少有玄学界的道友会来。那个法力波动在最近几天才留下来的,我想应该是裴道友的,所以就施法追踪过来了。”

奚嘉抱着叶镜之,好奇地问道:“叶大师,你们玄学界的天师是随便走到哪儿,都会留下法力波动的吗?”

叶镜之沉默起来。许久后,他道:“不会。只有使用法术,才会留下法力波动。”

奚嘉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裴玉在火车站使用了法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火车站使用法术?他不是只是在这里下站,然后乘坐大巴车去我们那儿吗?”

叶镜之的声音沉着冷静:“他们或许在火车站的时候就出事了。”

火车站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裴玉居然就出事了,这怎么可能?!

奚嘉百思不得其解。

也并不需要他过多去想,白烟快速地在前面飞着,飞到一片群山之间时,它忽然停住,然后瞬间湮散。

奚嘉看着这一幕,不明所以。叶镜之说道:“裴道友最后的法力波动,就在这群山之间。”

叶镜之低下头,放眼扫着四周。他的目光在每一座山上细细地扫过,还没看完第二座山,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人轻轻地戳了两下。叶大师愣愣地低头,只见有一点点轻微恐高症的嘉哥此刻眼眶微红,抬起眸子看他:“叶大师,我们……可以先下去吗?”

俊秀的年轻人红着眼睛这样出声请求,叶镜之猛然呆住,回过神后,赶忙抱着媳妇就往下面飞去。

双脚踏在大地上,奚嘉这才有了一点安全感。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胆怯消失不见。你嘉哥还是你嘉哥,嘉哥冷静地观察起四周来。

在地上观察肯定比在天上观察困难,但叶镜之是飞到了一处最高的山巅,所有局势尽收眼底。

两人目光凝聚,各自选择一边开始观察。奚嘉仔细地看着,看到了许多阴气,但都是非常微弱的阴气,很多动物死了以后也会形成阴气,大概就是这个规模。

最后,两人没有收获。互视一眼后,奚嘉说道:“叶大师,我看到那边有两个村子,我们要不要去那边问问,或许他们知道裴玉和他师妹的下落?”

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

叶镜之抱着奚嘉快速地飞到了最靠近的一个山村。

两人在村外三里处落到地上,一起走向村子。刚走到村门口,便见三四个小孩在村口游戏。这些小孩各个都有七八岁的模样,或许因为营养不够,个子不够高,可能还不止这个年龄。

见到奚嘉和叶镜之,小孩们纷纷躲到树后面,偷偷地探出头看着他们。

奚嘉本想问一个小孩,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大人在,但是那几个小孩见到他就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正踌躇着,奚嘉远远地看到一个背着柴火的中年妇女从山道上走了过来。

奚嘉走上前:“大婶,你好,我想问一下……”

声音戛然而止,这妇女瞪大眼睛,惊悚地看着奚嘉,接着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往他身上砸。叶镜之神色一冷,出手拦住。

这蓬头垢面的妇女扔完石头,快速地背着柴火逃跑。奚嘉茫然地看着妇女的背影,两人站在村口,不时有人悄悄地从远处看着他们,但谁都不上前和他们说话。

直到黄昏,才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和一个中年汉子走到他们面前。

汉子开口便问:“你们是哪儿人?”

这汉子说的是一口浓浓的赣省方言,奚嘉完全没听懂,叶镜之回答道:“鄱阳。”

汉子皱了眉毛,黄黄的脸上全是警惕和不耐烦:“来这里干什么。”

叶镜之道:“找人。”

汉子和老头互相看了一眼,那汉子本来伸出拳头似乎想要揍人,却被老头拦下。汉子不解地看着老人,老人目光阴森地盯了盯叶镜之,又盯向奚嘉,最后诡异地笑了起来:“我们村子里可没你们要找的人。不过你们要是想找一找,我们也不反对。”

汉子立即叫道:“阿爹!”

老头转过身,示意奚嘉和叶镜之跟上去。

奚嘉目光冰冷地盯着这个老头和汉子,他并没有从两人身上看到一丝阴气。他转首看向叶镜之,叶镜之也轻轻颔首,小声说道:“他们确实不是鬼怪邪祟,是人。”

这下子奚嘉稍微放了点心,两人跟着汉子和老头往村子里走。

一路上,每家每户都悄悄地开了门。吱呀一声后,矮小的木门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缝隙,一个小孩或者一个女人就躲在门后,偷偷摸摸地看着奚嘉和叶镜之。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得十分破旧,脸上手上全是黑泥。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奚嘉看,目光里带着一丝赤|裸|裸的意味,直白冷漠,看得奚嘉浑身不舒服。

他曾经在鄱阳湖心,被上万野鬼盯着,却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心中发寒。

奚嘉不舒服地皱了眉头,叶镜之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奚嘉转头一看,只见叶大师伸手指了指路边。奚嘉定睛一看,整个人怔在原地。

只见在这路边,密密麻麻竖了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一个个隆起的土堆排列在一起,粗糙的墓碑横七倒八地插在上面,一眼看过去,竟然至少有二十多块墓碑!

最后一丝阳光匆匆西山落下,大地瞬间陷入黑夜。

奚嘉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带路的老头和汉子,他神色渐渐冷下去,掌心慢慢捏紧成拳。正在此时,却见老头也转过头,朝他咧嘴一笑,黄黄的牙齿露了出来:“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进来吗?”

血红色的阴气在奚嘉的指尖缠绕,下一刻,叶镜之抬步拦在了奚嘉的身前,冷冷地盯着这个老头和汉子。

谁料老头悲惨地笑了一声,他一伸手,指向了路旁边这密密麻麻的坟头:“因为两个月内,我们袁家村死了二十三个人!是二十三个人!你们两个陌生人突然来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话音落下,砰的一声,村子里的屋门被人打开。几十个女人和小孩拿着铁锹、锄头冲了出来,各个目光憎恨地盯着奚嘉和叶镜之。中间只有几个男人,他们作为主力,站在老头的身边,狠狠瞪着奚嘉和叶镜之。

那憎恨绝望的目光,令奚嘉头皮发麻。山村的夜,也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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