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观沧海【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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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车舆专为长途跋涉而制,内里十分宽敞。除去一张可躺下两至三人的软榻外,还配有一方小桌,两个坐榻。自打被困在这疾速而行的车驾上,阳疏月便没再同赵焱晟说过话。赵焱晟出轿骑马时他便躺在软榻上小憩一番,一旦赵焱晟进屋,他便背对着赵焱晟坐在角落,不愿多理会他。

赵焱晟也不恼,每日下属送来吃食,他便送到阳疏月面前,阳疏月用膳时,他就坐在一旁静

静地看着他。终于有一日,阳疏月实在无法忍受赵焱晟打量的目光,他放下碗筷,恶狠狠地说道“你看什么”

“民间有给幼童点朱砂开智的旧俗,你眉间却自带一笔。怪不得人人唤你小神医。”赵焱晟柔和道。

阳疏月摸了摸自己眉心,那里确实有颗黑色小痣。他幼时还以为自己破相了,对着父亲嚎啕大哭。阳太医却说,这是天降点墨,今后会有贵人相助的。

想到此处,阳疏月瞥了赵焱晟一眼,这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除去尊贵的身份与一副好皮囊,便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书呆子。

赵焱晟察觉到阳疏月不屑的视线,轻笑一声,掀开帘子出去骑马。

过了十余日,商队就要进入杜陵郡地界。赵焱晟见阳疏月并无逃走的心思,便让羽林卫放慢脚程,等闻雪朝的车马赶上。

赵焱晟的双目近几日又生白翳,渐渐看不清人影了。阳疏月趁给赵焱晟针灸的间隙,随口问道“四少爷,东境战乱又起,典当行近几年的生意恐怕不好做吧”

果不其然,阳疏月感到赵焱晟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眼皮抖了抖,平静道“是不太好做。”

赵焱晟还不知阳疏月早已识破了他的身份,一路上还在上演着典当行少当家的戏码。商队不日便将抵达荫城,等到那时进了王府,赵焱晟还如何将这出经年之戏继续演下去

他拭目以待。

又过三日,闻雪朝在杜陵郡边界与赵焱晟的车马会合。闻雪朝与两人重逢,对赵焱晟的态度倒是一切如常,看向阳疏月的眼神里倒多了几分意味。阳疏月无视了闻雪朝对自己的微妙态度,对赵焱晟依旧是爱理不理,颇为冷淡。

闻雪朝此次南下是微服私访,除去杜陵郡守与延东将军,并无他人知晓。赵焱晟本可按郡王仪仗前往封地,但因要在阳疏月面前隐瞒身份,便也干脆扮作了商队,与闻雪朝一同南下。

杜陵郡守任季受到谕旨,自知巡抚南下之事不能声张,便只携了七八位郡府小吏,到城门数十里外迎闻雪朝的队伍。

他只收到巡抚南下的谕旨,却不知本该去荫城的东海王也混在了这只商队中,同巡抚一起来了杜陵。

任季当了十余年

杜陵郡守,一开始便是闻氏放在东境的一颗重要棋子。闻家与乌首族的私下往来,皆是在任季的默许下进行。闻仕珍这几年许了任季不少好处,助他坐稳郡守之位,在东境赚了个盆满钵满。闻家让任季往东,任季便万不敢往西。

任季瞒着闻仕珍反水乌首,栽赃陷害赵凤辞一事,只有闻雪朝一人知晓。他以巡抚之身前来杜陵,头件事便是要收拾这只见风驶舵的毒瘤。

任季早早便候在官道旁,见商队的车马近了,便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圣上御封的延东巡抚是闻府的嫡长子,当朝内史侍郎闻玓。闻仕珍如今已老了,闻玓身为太子的近臣,今后可是大芙只手遮天的人物。闻雪朝刚从车舆内走出,他便搓搓手朝前走了两步,恭敬道“下官杜陵郡郡守任季,前来迎闻大人入城。”

郡守乃地方四品,闻雪朝是三品京官,叫声下官自然妥当。

闻雪朝淡淡应了声,便让白纨掀开了身后的帘子,厢中露出两个人影。

“友人南下经商,与我顺道而行,不知可否一同入城”

“那是自然,闻大人友人,皆是我杜陵贵客。在下任季,敢问两位贵客名姓”

“瑞通典当行刘四。”

“清风医馆阳二。”

厢中两人连应付也懒得。

任季见两人不愿搭理自己,干巴巴笑了两声“府中已备下小宴,为大人与诸位贵客接风洗尘。闻大人请。”

杜陵郡府内花园锦簇,玉栏绕砌,看似比京中小院还更堂皇几番,看来任季这几年没少中饱私囊。东境菜式偏甜腻,闻雪朝自幼长在广阳,不大吃得惯,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阳疏月十分喜甜食,案前小碟堆了一盘又一盘。

任季也没什么食欲,他本欲旁敲侧击探一番闻雪朝的口风,但见闻雪朝一直闭口不谈,只能作罢。上月他听从乌夫人吩咐,向朝廷上奏禀报五皇子叛逃一事,迟迟没等到圣上旨意,反而等到了朝廷派来的巡抚,岂能不心急。

“不知今日菜式可合闻大人胃口”任季见闻雪朝几乎没有动筷,禁不住问了句。

“杜陵菜式果然精致,”闻雪朝感叹,“尤其是这莲蓬豆腐,蘸蜜食之,的确别有一番风味。我倒是有些好奇这菜式做法,豆腐外脆里嫩,火烤极易烤碎。倒是用这莲蓬做了片遮羞布,就算内里糜烂不堪,乍看依旧金玉其外,实在是妙。”

赵焱晟正在给阳疏月夹一块金黄的大猪蹄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莲蓬豆腐有那么好吃”阳疏月有些不解。

赵焱晟笑了笑,将猪蹄夹进阳疏月的碗中“闻雪朝这是指桑骂愧,变着法子骂任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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