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观沧海【二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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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辞见怀中人袍间染血,仍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语间已有些不可自抑地颤抖“血是乌首的”

闻雪朝只是龇牙“手酸。”

赵凤辞放下手中剑,伸手解开了绑在闻雪朝身后的绳子。闻雪朝脸侧溅上的血已经凝固了,赵凤辞用袖子替他拭了两下,没擦干净。

闻雪朝甩了甩酸痛的手肘,蹲下身子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刘能,唏嘘道“没想到这区区刘队守,胃口竟比乌夫人还大。”

赵凤辞站在他身后“海寇主力已除,乌夫人及其残部被延东军围在留君陵上,暂时没有动静。”

闻雪朝颔了颔首,站起了身“殿下,我们走吧。乌首之事,是该做个了断了。”

赵凤辞没动。

闻雪朝回头看着赵凤辞,面上有些不解“殿下”

赵凤辞沉默半晌,道“乌首既除,乌夫人身无旁物,今后已不足为惧。我之前同你说过,你若不忍,我可奏请父皇暂且留她一命。”

闻雪朝发现,赵凤辞平日倒是雷厉风行,在处置乌夫人一事上却总是犹豫不决。

他寻思良久,脑中突然想起来,他似乎还没告诉赵凤辞自己的身世之谜。

闻雪朝靠近了赵凤辞一步,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偶然得知,我并非乌夫人的亲生血脉。”

乌夫人不但非他的母亲,还在二十余年前间接害死了他的生母。

赵凤辞浑身一震,隔了半晌,才骤然凝声道“你为何不早些告与我”

闻雪朝见五殿下眉头紧皱,但笑不答。若是让五殿下一早便知他与乌夫人并非母子,只怕殿下万万不会同意自己孤身入岛。

他顿时有些心虚,若是五殿下之后知晓自己服了焚心丸,不知会作何反应。

西翼军列作长阵,护卫着五殿下与闻大人直取留君陵。

闻雪朝脱下染血的衣裳,取过白纨送来的界碑。界碑是一块宽约二尺的铜石,乃靖安帝御赐之物,碑上刻着“杜陵君留”四个篆字。东海诸岛本就是大芙国土,迄今为止却已被海寇占据多年。东境历任巡抚皆携有此碑,待朝廷大军南定君留那日,便将此碑立于岛上,告慰列宗之英灵。

众人行至陵上,只见一身红衣的乌夫人立在亭台中央,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腰际,一双美目依旧。守卫在她身边的乌首残部却已尽数咽气,死状极为凄惨。

乌夫人遥遥看到闻雪朝与赵凤辞现身,眸中闪过一丝癫狂。

林副将见闻大人安然无恙,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匆匆来到二人跟前,躬身道“殿下与大人暂且还是莫要靠近乌夫人为好。她方才命手下死士咬毒自尽,已显疯魔之态。属下担忧她还留有后手,欲与延东军拼个鱼死网破。”

闻雪朝沉吟道“带我上去见她。”

赵凤辞制住他的肩膀“我与你同去。”

闻雪朝笑笑,停下步子等着殿下。

乌夫人眼中映出闻雪朝的影子,她扔下手中水烟杆,抱袖笑道“玓儿来啦。”

闻雪朝淡然“夫人可知乌首大势已去”

乌夫人空洞的眼神略过赵凤辞,叹道“我这短短一辈子,自打遇到闻仕珍那刻起,到如今死到临头,一直被闻家男儿骗得好惨。”

乌首大小姐少时从东海离家出走,吵闹着要去中原闯荡江湖。刚到广阳都不久,便遇上了闻家的俏儿郎。闻公子朝朝暮暮的温言软语,情深如潭的眸子,让年少无知的乌小姐陷入了旖旎乡中。懵懂的她许着与闻家儿郎平生厮守的夙愿,留在京城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父亲病危,要乌小姐回东境继任乌首首领之位。她留下幼子,匆匆折返,从此再未见过闻家郎。她听闻他妻妾成群,官至宰相,书信却仅与自己共谋商事,从不做他言。

这么多年过去,乌小姐还是心死了。

后来,乌小姐成了乌夫人。她与自己当年留在京城的孩子在东境重逢,玓儿长大后颜如冠玉,比他当年还要俊俏几分。她心中清楚,玓儿此番南下另有图谋,却一直狠不下心动他。

素来令人闻风丧胆的东海女魔头,却在亲生儿子身上动了妇人之仁。落得如今境地,倒也不算冤枉。

闻雪朝正色道“乌首已所剩无几,夫人若就此束手就擒,便会少死些无辜之人。”

“玓儿如今是连母亲也不愿喊了。”乌夫人癫笑数声,饮尽手中茶,扬起宽袍红袖,将系在腰间的长衿缓缓解了开

来,“我今日已难逃一死,为何不能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眼见乌夫人长衫尽褪,赵凤辞立刻上前一步,拔剑挡在闻雪朝身前。

乌夫人莞尔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瓶口被红漆紧紧封砌着,边缘处已被熏得乌黑。

“海上太阴聚气的邪物,”赵凤辞眼神冷了下来,“她若将瓶子打碎,方圆十里都会中这邪毒。”

赵凤辞对身后弓箭手比了个手势。若是乌夫人便要孤注一掷,他便立时运起轻功,赶在瓷瓶落地前将其截下。

乌夫人看着敛神屏息的众人,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她刚举起瓷瓶,却听到角落处传来一道弱弱的人声“夫人”

乌夫人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眸子,看到人群中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夫人,”乌小娘子双眼通红,似是刚刚哭过。她踉跄地走上前,向前一扑,跪在了乌夫人面前,“夫人,莫要再死更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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