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诉衷情【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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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惊呼“北大营又上了”

城脚下冲入数千人,手举火把,身后背着黝黑的木匣子,正大张旗鼓地朝延曲大军冲去。

延曲军都尉大声喝道“谷蠡王,是震天雷”

尉迟景一听,立刻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盾牌军列阵在前,其余人退后”

为首的中郎将率先冲进延曲军前列,将火把插入身后的木匣中,军中发出一声震天巨响,阵前轰然扬起烟尘,方圆半亩内铁甲皆透,火光冲天。

“这,这是”城楼上的羽林卫悲恸出声,“北大营这是在用人运雷”

震天雷射程不到半里,延曲大军离城门太远,城楼上的投石机无法将火雷击入阵中。北大营这是想以血肉之躯运雷,与延曲大军同归于尽。

军士们正前仆后继地往前冲,前人刚刚炸死,后人便随即跟上。不过片刻,胡人的阵型便乱了,城门外一时间血肉横飞,残肢满地。

闻雪朝曾听白纨提起过,北大营是羽林卫的后备营,营中大多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他们在北大营待满三年,出类拔萃者便会被选调羽林卫,成为皇家的利刃。

少年尚未长成,却已一去不返。

他俯瞰着城下那群毛羽未丰的北大营将士,问城楼上的羽林卫“北大营不退,尔等可退”

羽林卫们声嘶力竭道“羽林誓死守卫广阳”

闻雪朝戴正了头顶的乌纱冠“我与诸位共进退。”

尉迟景见朝廷军非但不惧,反倒愈战愈勇,咬牙切齿道“如此不识好歹,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延曲勇士听令。”尉迟景眼中闪过一丝狠鸷,“随本王攻入广阳,取皇帝老儿项上人头者,父亲重重有赏”

“为贤王”延曲将士高亢喊着,踩过北大营尸体,朝城门蜂拥而去。

南城楼被火器轰过几轮,厚木城门已有坍塌之势。身侧羽林卫已全部阵亡,目及之处皆是雷火连天。闻雪朝被漫天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他撕下节袖子蒙住口鼻,拾起角落里一名羽林卫落下的弓箭,如行尸走肉般朝城楼顶走去。

自己并无武艺傍身,唯有在宫中所学的六艺骑射还记得些许

。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射杀几个胡人同自己陪葬,闻雪朝在一片浑沌中想。

他撑着城楼两侧的断壁残垣,直朝楼顶走去。手中箭刚搭上弦,还未高高举起,他便听到城外厮杀声诡异地停止了。

城下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是镇北军”

骤雨般的铁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天地都在晃动。玄黑铁甲遮天蔽日,绕过广阳城墙,穿过层层浓雾,从四周向南城门集聚。

闻雪朝双手颤抖得厉害,他身形晃了晃,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时只觉眼眶酸涩,阖上眼睛,却怎么都流不出泪来。

延曲大军发现态势不对,此时已来不及后撤,便想冲破城门,与北门的人马在城中汇合。随着城门轰然一声倒塌在地,尉迟景松了一口气。城门既破,后路尚存。

尉迟景正欲带兵直入城内,却看到大路尽头有一行人正骑在马背上,看似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尉迟景,狗养的崽子,你老子没教你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吗”翟墨森然开口。

尉迟景粗略扫了一眼两侧,发现城内全是镇北军埋伏的人马。他抬起头,对翟墨倨傲道“翟副将亲自南下,莫不是泾阳霖那老不死的快断气了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箭影朝他射来,尉迟景神色一凛,匆忙举起铁盾格挡。

尉迟景的眼神落在射箭之人身上,狠狠道“赵凤辞,你们中原话是如何说的,礼尚往来你昔日杀我延曲部勇士,本王今日便屠尽广阳守军,就当是与大芙礼尚往来。”

“原以为都城守军有多厉害,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半日便被本王打得溃不成军。”尉迟景盯着赵凤辞的脸,冷笑出声,“我看这偌大广阳都也是无人堪用,竟派出个弱不禁风的白脸文官上城楼,同本王拖延时间。”

说罢,尉迟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是仍有些意犹未尽“那中书丞长一副祸国殃民的面相,偏偏还挺有一番气节。”

赵凤辞眸中涌上肃杀之色“尉迟景,你把话说清楚。”

“战场刀剑不长眼,早就被乱箭射死了。”尉迟景摊开手,露出惋惜神色,“实在是可惜。”

翟墨还未出面制止,便见赵凤辞骑马冲了出去。他手中

长剑骤然出鞘,剑身直朝尉迟景胸口袭去。

“殿下”

尉迟景等的就是此刻。

他从袖中挥洒出一道白色粉末,半空中突然升起弥天大雾,赵凤辞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

只听尉迟景大笑“赵凤辞,雁荡关见。”

尉迟景身后的延曲亲卫纷纷围聚到他的四周,护着他向城外突围。镇北军的精兵骑马便追,却被眼前浓雾迷了双眼,一时寻不到尉迟景逃走的方位。

半晌后,漫天白雾渐渐散去,城脚下蹲着数千延曲部的战俘,却唯独不见谷蠡王的身影。

“西域邪阴之物,是尉迟父子惯用的伎俩。”翟墨重重拍了拍身侧廊柱,叹道,“镇北军方才大意了。”

翟墨话音还未落,便见五殿下已手握长剑,径直朝南城楼上奔去。

“唉,殿下”翟墨连忙牵住赵凤辞的战马,只觉殿下今日有些反常。

城楼上堆满了羽林卫的尸体,有些人已被火器炸得面目模糊,看不出本来样貌。赵凤辞沿着残破的石阶一步步往上走,握着剑把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起不自然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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