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诉衷情【二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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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然屹立数百年的垂拱大殿,在烈焰火海中轰然坍塌。

赵凤辞将祝容交给匆匆赶来的太医令,顾不上被烈火灼伤的腿,开始四处寻找闻雪朝的身影。他方才冲进殿内救人前,曾叮嘱闻雪朝站远一些,以免被坍塌的木梁伤及。如今垂拱殿被大火夷作平地,镇北军与羽林卫都已先后赶去后宫救火,柱廊燃烧的“噼啪”声作响,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

一块烧焦的令牌从赵凤辞袖中滑出,掉进满地余烬中。他伸手将令牌拾起,指尖倏地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子已经死了。

皇城燃起的滚滚浓烟直达天际,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身后羽林卫牵来马匹,赵凤辞用麻布绑住了膝上伤口,咬牙翻身上了马“走。”

他得立刻持太子令牌去后宫,制止太子安插在各宫的人马点燃火信子。

至于闻雪朝,就算翻遍整个宫城,也要找到他的去向。

赵凤辞持太子令牌对幸存的玄袍军发出号令,镇北军和羽林卫通力协作,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太子安插在各宫的耳目抓出了大半。他确认悦妃无恙,刚走出仁明宫,便见白纨带着羽林卫来报。

“殿下,中宫里发现的那具焦尸不是皇后。”白纨满脸凝重,“羽林卫称亥时有车辇自中宫而出,皇后恐怕那时便逃了。”

白纨话音刚落,延东军的一名副将也在仁明宫前下了马,上前对赵凤辞禀报“殿下,南城门守军来报,闻仕珍见太子事败,带着府中家眷及百名护院,杀了城门守卫,连夜逃出了城。”

赵凤辞僵了一瞬,随即沉声道“马上派人去追。”

他顿了顿,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退下的副将“若遇闻府家眷,无论男女,务必活捉。”

“是”

他虽然知道心中想法太过荒谬,那一丝念头却总是挥之不去。闻雪朝凭空从宫城中消失,会不会是跟着闻家走了

后宫的火势渐渐得到控制,除去中宫及周遭几座宫殿被大火烧毁,其余宫苑大多因火信子发现的及时,并未受到波及。

赵凤辞带着人马翻遍了宫中殿宇,四处寻找闻雪朝的踪迹。太监宫女们在

廊前站了几排,战战兢兢地等着军士上前搜人。

他们将目光悄悄落在不远处的怀王身上。这位爷胜了太子殿下,一夜之间成了皇城新的主子,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狂喜神色。全身上下散发着瘆人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赵凤辞没在后宫找到人,正欲带着人继续往前殿搜,却听白纨派羽林卫来报,说人找到了。

有了闻雪朝下落,赵凤辞的心骤然落了下来“他人在哪”

羽林卫垂首“白大人说,公子在延福宫外的马场里。”

闻雪朝与赵凤辞目睹祝容冲进垂拱殿,人影渐渐被火光淹没。

还未待闻雪朝开口,赵凤辞便道“你先去找白纨的人,莫要乱走动,我去救她。”

此事情况紧急,容不得多做考量。赵凤辞站在昏暗的死角处,趁四周无人,伸手抚过闻雪朝的眼角,便带着殿前的羽林卫,径直向起火的垂拱殿冲去。

眼尾还带着些许余温,闻雪朝低低笑了笑,转身朝阶下留守的羽林卫走去。

白纨抽调了大部分羽林卫去后宫灭火,剩下的几名都是羽林军中武功佼佼者,留下来保护怀王安危的。众人见闻雪朝走了过来,纷纷颔首向他示意。他们并不知闻雪朝的真实身份,只知他是白大人派给殿下的贴身守卫。

闻雪朝见他们几人正围作一圈交谈,并未上前打扰,而是静静立在不远处,将面容隐在了头盔之下。

“白大人以前便说,太子一派已不成气候,跟着怀王殿下才能成事。”一名羽林卫道,“如今太子大势已去,上面那个位子,怀王殿下怕是稳了。”

“那可不好说,”另一名羽林卫瞥了不远处的闻雪朝一眼,低声道,“今日入宫轮值前,父亲同我提及,明日早朝,二院阁老要联合六部弹劾怀王殿下呢。”

闻雪朝皱了皱眉。羽林军多是武艺高的官宦子弟出身,想必这名羽林卫的父亲便是朝中官员。

“怀王殿下手持左右虎符,行的是名正言顺,这有何好弹劾的”又一名羽林卫插话。

“你们没有听说怀王殿下昨日率兵围了诏狱,放走了那位通敌叛国的闻大人。”羽林卫道,“闻右丞不是犯了死罪么,圣上颁了斩杀令,明日本该

处斩了,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

“太子事败,闻家这回恐怕也要受牵连吧”

“岂止受牵连,闻氏仗着朝中势力,在广阳都作威作福了那么多年,早已成了大人们的眼中钉。”那羽林卫挑眉道,“你等着瞧罢,闻家这次怕是死罪难逃了。”

几名羽林卫还在津津乐道地谈论闻氏与皇家的恩怨,并没有留意站在不远处的那名贴身侍卫是何时离开的。

整个皇宫今夜乱作一团,自然无人往延福宫外的马场来。

闻雪朝绕过路边小径,走入了马厩。月光洒在广阔空寂的草场上,将他的身影与夜色溶于一处。

冰饕首先发现了主人的存在,它对走近的闻雪朝甩了甩鬃毛,颈前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响声。闻雪朝借着窗外月色,解开了冰饕身上的桎梏。冰饕许久没有见到主人,垂下头,使劲用马首蹭闻雪朝的肩窝。

“走吧,再带你跑一场。”闻雪朝摸了摸冰饕雪白的鬃毛,柔声道。

自打入了中书省,他便整日忙于朝堂政事,已经很久没来马场跑过马了。闻雪朝翻身上马,拉紧了冰饕的缰绳。冰饕得到号令,如箭矢般冲入夜色中。

身下颠簸咯到了后背的伤疤,闻雪朝微微有些吃痛。然而沿马场跑了几圈后,马背上的熟悉感便回来了。他渐渐忘却了后背伤痛,沉浸在驰骋天地间的自由中。

秋风贴着颊侧呼啸而过,闻雪朝想起十五岁那年,自己使计将赵凤辞引至马场,缠着他跑马时的场景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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