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了缘入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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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醒来之后便一直缠着了缘,了缘一离开她的视线便开始哭,偏偏哭得也不大声,只是像只小奶猫一样抽泣,抽抽搭搭地红着眼,怪让人心疼的。

一直神出鬼没的方丈满眼慈悲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称了缘命有一劫,尘缘未了,便放他下山历练。大师兄拖着伤腿,给懵懂不知所措的了缘收拾行李。

“大师兄,师父为什么让我下山,尘缘未了不就是不能修行了,那我还能回来吗。”了缘坐在炕上,晃着双腿,迷迷瞪瞪地问着。

了缘的大师兄了凡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微微眯着,和善之极的模样。他摸了摸小师弟的脑袋,认真地解释道“只要你了却尘缘自然就回来了。凡心不净如何修佛心。”

“那什么时候是了结了呢。”了缘挠着脑袋,不解地问着。

了凡垂下眼,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小师弟,师父说小师弟是所有弟子中最有佛性的,至纯至善,心思纯净,比林间的晨露还要透明无暇,他也最喜欢这个师弟,那双眼睛能倒映出全部黑暗也能投射出最明亮的光辉。

“等你觉得你可以回来了,便回来吧。”

十岁的小沙弥睁着黑晶晶的大眼睛,似懂非懂,接过师兄递来的包裹,捏在手里,露出腼腆羞涩的笑来,涌现出一丝不舍的情绪,可又想起可以出去玩,心中又逐渐有了一丝雀跃。

“那那我去山下带好吃的给师兄。”了缘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许诺着。

了凡温柔地注视着小师弟,点了点头,仔细叮嘱道“去了山下可不许胡闹,仔细听着顾侍郎的话,不要给别人惹麻烦。”

倦鸟归巢,夕阳西下,时于归带着新鲜出炉的小沙弥准备回宫,小沙弥背着包,抱着小娃娃,乖乖地跟在顾明朝后面,顾明朝把他抱上马车。

他透过车帘向后看去,只看到方丈带着大师兄和三师兄在寺院门口送他。佛门高台上一层层阶梯蜿蜒向上,九十九级台阶在佛家代表轮回,他的师父师兄就这样高高站在寺门前,越来越多的梅花把他们层层遮挡住,只留下庙宇上的一角红色屋檐,一只归鸟一闪而过,似乎没入天边火

红燃起的云霞上,最终消失不见。

年幼的沙弥猛地呼吸一窒,一股难掩的惆怅涌上心头,他突然不想离开了,他想念师父和师兄了。

“怎么了。”顾明朝见他低落地收回视线,摸了摸他的脑袋,关心地问道。

了缘勉强露出笑来,抱紧一一,收敛少年愁绪,故作轻松地说道“在想回去要给师父带哪里的梅花糕。”

顾明朝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着“朱雀大街上朱大娘家的梅花糕非常好吃,你可以等事情完结之后带回来。你来过长安城吗”

了缘被转移了注意力,羞涩地摇了摇头。他一出生就被方丈抱到寺中。十年时间里他曾漫山遍野跑过大小径山,却从未下过山,只听过三师兄对他描述过外面的锦绣繁华,火树银花,星桥铁锁,美得不似人间,他向往师兄口中这样的世界,但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涉足。

怀里的一一似乎感受到他难以言表的心情,不安地蹬了蹬腿,哼哼了几声,了缘从沉思中回神,连忙摇了几下,动作熟练,一一很快便安静下来,继续睡下去。

公主的行撵从西城门进入玄武大街后右拐进入棋盘街,最后车停在顾府门口,门口的管家面色一紧,下意识又要跳起,只看到那位面容冷峻,名叫长丰的侍卫掀了掀眼皮,眼如寒刀地扫了他一眼,顿时让他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因着公主不合适带了缘回宫,了缘便暂且寄住在顾府。只是到时若是顾闻岳看见了,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时于归闭着眼都能琢磨出这类人的反应,只得屈尊降贵亲自来顾府门前晃一晃。

等顾明朝抱着一一,牵着了缘下了马车的时候,门口装石雕的管家震惊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又看到他腿边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惊得下巴都要落地了。

顾明朝自然明白时于归这个做法的用意,便走到她马车前行礼谢道。车帘被掀开,露出立冬喜庆圆润的笑脸,她手中拿着一串紫檀木佛珠,佛珠圆润光泽,鎏金纹路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着实算得上是一件精品。

她斜了一眼门口的管家,声音清脆爽朗,像只欢快的喜鹊,大声地说道“顾侍郎可得好好照顾他们

,了缘师傅是出家人,平日里少不得诵经念佛,这串紫檀木便赐予他,一一小姑娘年纪还小,也请顾府上下多加体谅。公主说了,照顾得好可是全府上下都有赏。”

这话说得清脆有力,最后一句更是寓意深刻。顾静兰站在一旁抿唇笑着,管家直勾勾看着佛珠的眼睛不得不拔出来,回味了一下立冬的话,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他悄悄看了一眼立冬,刚好撞见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笑容和蔼可亲,可在管家眼里却是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顿觉双腿一软,只觉得这个笑容后面是举起的大刀,下一秒就要对着他砍过来。

公主府的人都好可怕。

管家心有戚戚地想着,等他看到时于归的车撵离开巷口,这才谄媚地迎了上去,卑躬屈膝地向顾明朝和顾静兰请安问好。

“大郎君,六娘子安好,这这两位是”管家的视线看向了缘和一一,了缘带了个虎皮帽子,见管家看向自己便躲到顾明朝身后。

顾明朝安抚地拍了拍了缘的脑袋,只是简单地说一句“公主的人,你也不必准备屋子,他们就住在西院那边。”

西院便是如今顾家兄妹住的院落。

管家搓了搓手,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长丰骑着马折返回来,他坐在高大的骏马前,右手握刀,左手牵着缰绳,面不斜视,只是对顾明朝说着“奶嬷嬷公主明天就送来,还请顾侍郎安排好妥帖的院子。奶嬷嬷是千秋殿旧人,还请顾侍郎多多照顾。”

一尊尊大佛被请了进来,管家脑袋一蒙,连长丰何时离去都没发觉,只是苦着脸看着顾家兄妹入了大门,向着西院走去。他站在门前站了一会,这才一拍大腿朝东院跑去。

棋盘街住的都是一些落魄门户,他们固执地遵守着最后一丝荣耀尊严,人员流动不算频繁。顾府西面住的便是一户试官人家,家中父子学识不错,皆为举人,只是因为没有什么门路便一直在吏部挂职,做一个试官,一做便是五六年,平日里素来安静,和顾静兰关系还算不错。

是以顾明朝听到隔壁人声嘈杂的时候,以为隔壁是出了什么事情便派葛生出门询问。葛生捧着几枚红鸡蛋,摸着脑袋,

又是高兴又是奇怪地说着“禀郎君是有些事情,不过是好事。”

原来挂职多年的父子几日前竟然同时被吏部圈定,双双入了扬州官职,今日正准备搬家打算去扬州赴职。

“这可真是好事,陈家也算熬出头了。”顾静兰高兴地说着。她连忙让芍药去拿些银子来,又拿出几个药包交予芍药,“听闻南方湿寒,这些药包正好派上用途,这些银子就当是乔迁之喜,让陈家大娘子务必收下。我们邻居一场,多年交情,切莫推辞。”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听说是陈家的屋子也被人买去了,奇了怪了,竟然会有人买这里的屋子。”葛生挠着头说着。

这话虽然不太好听却也是实事,棋盘街占着内城的最后一角,入口巷子狭小偏僻,说是内城的位置但距离四大街八大巷都有些距离,便是上朝也极为不便,但又占着内城的名头,地皮一直极贵。有钱买地的人不会选择这里,没钱的人更是买不起,说是鸡肋也不为过。

“公主何必自降身份去顾府,这些事情叫奴婢们去就好。”车内,立冬疑惑的说着。顾府对于时于归这种身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大英众多高门大户,贵勋人家,镇远侯府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家主宠妾灭妻,府内无正经主母,便是连进宫朝觐的资格都没有。

时于归手中捻着一朵绢花,绢花是时下流行的牡丹样式,色泽鲜艳,花瓣层叠盛开,栩栩如生。她拿着立夏新做出的绢花把玩,闻言露出神神秘秘的笑来,眼角上扬,眼底红痣熠熠生光,眼睛微眯,露出愉悦地神色,这模样可比御花园中的红色小狐狸还要狡猾。

“不可说啊,不可说。”

立春像是想起什么,和时于归对视一眼,捂嘴笑了起来。立冬啊了一声,一脸蒙圈,也不知道是发生何事。

“这里什么都还不错,就是棋盘街入口太小了点,也不知巡防司那边给不给扩建。”立春继续手上的事情,笑说着。

“四大城门过些日子都要修整,多修一些道路想来也无甚么关系。”时于归闻了闻绢花,绢花最后一步便是熏香,做的是牡丹自然熏得是牡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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