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硝烟弥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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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莱,如今內宫军队皆不可信,东宫六率全部融入明天护卫军中,务必保护圣人与公主。”

“正冠,带着詹士府的人把王家所有罪证整理成册。”

时庭瑜丝毫不慌,逐一吩咐下去,到最后殿内只剩下太子殿下一人。他看着空荡荡的下面,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时间太急迫了。

那日方思重伤,莱明到访,不过

才三日之久,可好似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莱明是王家人,王守仁极为看重他,看重他的眼力见,王家不少事情能提到朝堂上,大都是这位中散大夫第一个开口,可以说是王家的马前蹄,可如今这个马前蹄背着主人偷偷拐了个弯,向着敌人投诚。

态度之诚恳,不仅说得振振有词,连证据备得完完整整,投靠诚意恳切,之后更是问出王家谋算,他们原本在牡丹园的花中下了手段,能让百花在夜间瞬间枯萎,之后起势宣扬太子无德无子,不顾祖宗伦理废除后宫,后在各地造势显出天灾之祸,逼迫圣人废黜太子。此事,时于归已经从牡丹园中的花中发现了令花凋谢的药粉。

之后更是严明南大街所藏之物乃是从江南道运回的金银和武器,这也是为何南大街的地面总是修不好的原因,他甚至说出了大皇子也与王守仁合谋的消息,甚至拿出大皇子与王守仁通信的密件,之后甚至把起事时间和地址,以及如何起事如葫芦倒水一般捅了出来,甚至帮着他控制了荣王殿下,保证他不会当日与王家里应外合。

“若是有诈如何王守仁会反推哥哥军力部署,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莱明不可信。”当日深夜,时于归在东宫用膳之后反驳道。她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太子殿下当时应道“不论如何,引蛇出洞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殿寂静无声,只有一点沙漏沙沙的动静,在寂寞寒冷的冬夜便显出几分趣味来。

“殿下,有客拜访。”陈黄门敲门低语。

与此同时王府因着家主刚刚回来瞬间忙乱起来,王守仁一如回廊便脱下大氅,快步走着,他走得极快,脚步生风,最后停在尽头看着台阶上的发妻。

年迈衰老的容颜,暗淡无光的眼睛,不便行动的双腿,这个模样他足足看了四十年,可心中从未有半分嫌弃,只觉得还是初见时那个大气爽朗满心热血的少女,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抱负,可一切都在当年那场大难中消失殆尽,她虽满心庆幸留下一条命,坦然接受自己逐渐消息的黑暗,和越来越不能站立的双腿,可王守仁却是一心入了黑暗,再也回不了头。

一直目视前方的王

老夫人感受到他的存在,默默转头看向他的位置。

“回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去把温着的粥端来给大郎。”她信誓旦旦地笑说着,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着。。

王守仁蓦地回神,快步上前,接过她的轮椅,呵斥道“怎么也不披个大氅来,好端端在门口等什么。”他轻车熟路地把人退回屋内,下人熟练地放下帘子,送上手炉。

“不碍事,你最近早出晚归,我不知为何总是心里慌得很,只有看到你觉得安心。”老夫人摸着他的手,笑说着。

“朝中有事,耽误了,不碍事,以后就不会了,你风寒还未好,明日大宴我已经替你告罪了,圣人也批了。”轮椅被推倒桌子边上,王守仁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手笑说着。

王老夫人不高兴地皱着眉“我的风寒早好了,怎么可以不让我去。”

丫鬟端上粥,是一碗金橘黄芪粥,王守仁愣愣地看着面前烦着黄色光泽的粥,嘴角微微一扯,低声说道“怎么好端端煮这个了。”

王老夫人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高兴说着“当年你可是偷了我这碗粥呢,也是在这个大冬天,只是南方无雪却更加湿冷,我煮着粥本是为了自己没想到被你抢了先,就是在今日你忘记了吗”

王守仁心不在焉地搅着那碗粥,嘴里应着“哪里会忘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当年被人伏击乃是家中族弟反水,暗地里捅了他一刀,他逃跑间不经意滚入一处山洞,山洞弯弯曲曲,九转十八弯,他不过是凭着一口气随意乱走却不料出山洞后进入了人间仙境的梅花林。他又冷又饿顺着一股幽幽的香味宛若死尸一般毫无知觉地走着,直到看到一个茅草屋,吃了一碗金橘黄芪粥,见了一个花中仙子,这才活了下来。

“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年没有救你,我是不是像我师傅一样云游四海,四处为家。”老夫人的脸庞在烛光中温柔极了,可她没看到一旁的王守仁脸色巨变,紧握手中汤匙。

“可我又想着,还好遇到了你,不然这辈子也不知道喜欢是何物,书中写的再好,也没有自己感受来得好,你说是不是。”老夫人即使瞎了眼,还是能依旧准确握住王守仁的手,

笑眯眯地说着。

不过是眨眼时间,叱咤风云的王太尉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他的一生已经许久没这般心绪起伏过,上一次还是把眼前之人从鬼门关中抢回来的时候。

他牵着发妻的手,点了点头,复又轻轻嗯了一声。

“吃吧,吃了这碗粥就像你当年说的,会陪我一起到老。”

王守仁动作一滞,几乎要以为自己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小心打量着面前之人,可见她毫无异样,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的脾气可不好,根本瞒不住什么事情。

他低下头,笑说着“自然,你也快去睡吧,天色很晚了。”说话间,只看到管家突然出现在门口,挥了挥手中的令牌一只虎虎生威的老虎,他对着管家点点头,又对着婢女说道“送夫人回房歇息吧。”

“不一起吗”老夫人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已经许久没和你说话了。”

王守仁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明日等我回来好吗,今日还有公务没处理呢,明日等我回来便带你去看新种的梅花,刚刚养出的品种,是绿色的呢。”

老夫人抓着他的手,明明一双朦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还是抬起头来盯着他,久久看着,突然笑说着“戏文里的负心汉说话不守信用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过我可不是乖乖等你的良家女,罢了,送我回房吧。”

王守仁为她盖上披风,把她送到门口,低声说道“明日我一定像你赔罪。”

“明日,你可得记住了啊。”老夫人被人推回房间时嘴里喃喃自语。

“那个梅花在哪”老夫人突然说道。

身后的侍女回道“在家主书房边上的那片梅林中。”

“送我过去吧,我和大朗曾数次雪夜赏梅,当真是美妙,找人温壶酒来。”老夫人说道。侍女犹豫不决,王府必毕竟还是听王太尉的。

“她不会怪你的,走吧,若是我不高兴了,他才会怪你。”这话说得不无道理,王太尉即使对子女都是不假颜色,唯有对这个同甘共苦过的发妻一直爱护有加,不容他们不敬。

侍女只好依言把她推到绿色梅花下,绿色寒梅在深夜中傲然绽放,美不胜收,空气中暗香浮动,令人迷醉。

老夫

人直接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对着身后的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我喜欢的哪是梅花嘛,我明明喜欢的是你啊。”老夫人摇着头轻声说道,这声音只说过给梅花听,还有当年睡着了的少年。当年他在小屋中养伤,日日躺在梅林中,好似梅仙下凡,高傲冷漠,遗世独立,冠绝长安的少年到哪都不能掩盖其风骨。

她嘴角浮现笑意,那段时光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毫无负担,毫无忧虑的岁月。不会为战场,家族,名利,甚至是自己所累。

她哪是真的不知道那个追杀他的人带着一万士兵入了沼泽后到底下场如何,哪会不知害她瞎眼断腿的人到底下场如何,哪会不知当年那个亭亭傲立如梅花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嗜杀残忍的人。只不过是他不想让她知道而已,那她便真的好似眼瞎之人当做一切都不知道。

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一生暴躁的老夫人忍了多年,在喝完最后一滴酒后猛地把酒瓶扔在地上,酒瓶落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也惊醒了书房内的众人。

同戈之刀自古都是对着外人的,他怎么可以向着自己人。

王守仁透过窗户只看到不远处的梅花树下坐着一人,那人身形单薄的坐在树下,浑身颤抖,空气中逐渐传来压抑的哭声。

屋内的王守仁脸色一变,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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