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沃夫斯坦的故事(中)(1 / 1)
第六十二章、沃夫斯坦的故事中
玛丽娜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是她从奴隶贩子的手中拍下了自己,是她用的那些奇怪药物让自己变得像砧板上的鱼肉,也是她在自己逃走后,迅速地找到了自己借宿的旅馆。她找到自己,她安抚自己,她甚至请自己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饱饭,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自己。
但这并不能代表,自己能够完全地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回想从与她见面之后至今,在这50个小时里,玛丽娜能够从这个自称“塞拉”的女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她不知道她的真名,不知道她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什么企图
玛丽娜甚至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到底是怎么泄露的,这一路上她既没有引发骚乱也没有接触网络,甚至连在路上骑行的时候,都很小心地用围巾与风镜在监控摄像头下挡住了自己的面部特征,决定进入老迪万的那家汽车旅馆前,她也提前注意了这里是否需要登记入住。
但是塞拉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哪个房间都摸得一清二楚,就仿佛在天空中有一只眼睛随时随地地在盯着自己,一切在她看来不留痕迹的行为,其实都无所遁形。
玛丽娜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所有人都在执着地跟着自己,如果扎尔扎加的理由是父亲的那把老枪,那么塞拉的理由是什么呢
难道是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上花费的金钱她知道那些深藏在训奴营中的黑手,在收了扎尔扎加的脏钱之后,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无论如何也卖不出去的天价,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咬牙花钱买下了自己,那还真得是过于破费了。
她不值那么多钱,她自己都非常清楚。这也是她下决心从那座医院里逃出来的理由之一,复仇是主要目的,而次之的原因则是她愧对那昂贵的价格,同时也很害怕那个男人在知道自己被坑了之后,会把怒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来。
毕竟在父亲的口中,任何购买奴隶的,都不算是好人,而她对此深以为然。
但是现在,无论她多么抵触与眼前的这个女人接触,她都需要一个话题,因为她不想被拖在这个地方很久,扎尔扎加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很快就能查到自己被谁买走,自然也很快能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得知自己逃走的消息,到那时他手中的力量会全部运作起来,而她也将不再有能够复仇的机会。
她需要打开局面。
在她身边,餐厅的落地窗外,深蓝中混杂着一点橘红的夜色正在逐渐蔓延上天际,桌面上的晚餐只剩下了吃过的残羹冷炙,而玛丽娜与坐在她对面的塞拉,却谁都没有要提出离开的意思。
时间不到,她们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对方先踏出那一步,而后发制人,将自动获取主动权。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玛丽娜转头看向了餐厅门前的停车位上,那里停着一辆锈红色的重型皮卡,这是塞拉的车子,一辆白天能够在沙漠公路上跑出180公里巡航时速的耐力怪物,同时也是她在明天之前赶到杰赫拉省马厩镇的希望。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塞拉耸了耸肩,她很喜欢女孩的态度,马驹就应该有马驹的样子,搞那些上蹿下跳的计划,恐怕还要等她在历练几年之后。
“那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玛丽娜眨了眨眼睛。
“不会比24个小时更长了。”塞拉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她已经从杨铭那边得到了消息,这个女孩身上的事情果然没自己一开始想象得那么简单。现在是晚上19点钟,距离杨铭口中那个“勒索者”的最后通牒,正好还有24个小时的时间。
她有必要在这24个小时之内,处理掉这个女孩所带来的那些烂摊子,毕竟在一开始是自己好奇心作祟,才撺掇杨铭买下了这个价值300万刀的大麻烦。现在麻烦上门了,而既然他们能够查出杨铭的隐藏身份,并以此威胁,那这一趟就不可能是个双赢的结局了。
作为ib的黑衣人,他们一向的风格,就是把一切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但如果绿芽长成了小树,那就必须来一场狂风暴雨了。
“我们在路上说吧,”塞拉站起了身,主动说出了面前少女心中的想法,这时候表现出的些许退让,可以恰到好处地化解玛丽娜心中的抵触情绪,以免她在接下来的讲述中对自己隐瞒一些重要的东西,“坐我的车子,告诉我目的地,然后你来讲故事,我来开车。”
玛丽娜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塞拉表现出的退让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这种手段,她曾在父亲以前的“特别教导”中学习过,但即便如此,自己的情绪也还是受到了影响这是一个阳谋,塞拉是实实在在地想要帮她,而自己也的确需要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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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所有幸福美满的平淡故事中那样,玛丽娜出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纵使当时的整个中东都深陷于灼热的战火之中,但由于父亲的特殊工作,在她出生后,她与母亲都受到了邦国的优待,被安排在了同盟国的安全区内,生活算得上幸福美满。
印象中,那时候的父亲一直都是一身笔挺的正装领带白衬衫,他平时很少回家,就算是回家来休假,每次也不会停留超过三天的时间,玛丽娜一直都认为父亲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忙的人了,有时候他甚至都来不及亲亲她的脸,就会被那些黑衣人同事从家中带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她12岁的那年。
ce56年的10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号,她的印象很深,因为那是她升入初等中学后,第一天开学的日子。
那天傍晚,她从学校回家,快乐且急切地想要与母亲分享自己在新学校认识的新环境与新朋友。但是当她进入家门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很少出现在她生活中的身影一脸愁容的父亲,正颇显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母亲搂着他的身子,小声地在耳边不知道安慰着什么。
父亲看到了走进家门的玛丽娜,他努力地挤出一个一点都不好看的微笑,他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尚且年幼女儿。
但是,他失败了,他没能忍住滂沱的泪水,在妻子的怀里,哭得像个走丢了的孩子。
那是玛丽娜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她才知道,就在前几天,西部联军轰炸了阿布扎比,造成了重大的核泄漏事故,使得方圆六十公里的土地成为任何动植物都无法正常存活的“天使禁区”,超过300万人流离失所,150万以上的平民受到了直接的辐射灾害,其中近55万人都患上了严重程度不一的辐射病,在接下来饥寒交迫的流浪中先后死去。
她的父亲是阿拉伯人,她的母亲是库尔德人,而他们来自的祖国,则正是在轰炸后被辐射尘埃所覆盖的阿布扎比邦国。
ce56年10月1日,不论中东的战争还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持续多久,对于阿布扎比人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这一天,他们都成为了亡国者。他们的家,没了。
“后来父亲拒绝了同盟国的招揽,他决定卸甲归田,在余生中多陪陪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玛丽娜一边看着车窗外璀璨的星空,一边继续低声地讲述着那尘封数年的故事,“为此我们不得不从干净卫生的城区内搬走,我也不再有资格免费去那所每年要收取数十万绿里亚尔的私人中学念书父亲将一切都搬上他买的那辆房车,我们一家人一路西行,最终在杰赫拉省的马厩镇停下了脚步。”
“在那里,我进入了一所普通的中学继续念书,父亲找到了一份导游的工作,似乎也在慢慢从阿布扎比亡国的阴影中走出来,而母亲为了补贴家用,也主动去镇上的一座咖啡厅里打工,”说到这儿,玛丽娜嘴角微微一翘,“我妈的手艺很好,她年轻时在伊斯坦布尔念过烹饪学校,会做好多种点心与饮料,我的新同学们因此也都很喜欢来我家玩。”
似乎一切都在变好起来,似乎就算是祖国败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生活依旧在眷顾着这个刚刚遭受过打击的小家庭。
但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
“两年后,我的母亲死于一次入室抢劫,”玛丽娜的语气变得低落了一些,“当时父亲带着一伙外国人去了东北边的沙巴艾哈迈德自然保护区游玩,我则跟同校的同学去了科威特城内参加一次演讲比赛”
犯下抢劫罪的,是两个信仰伊兹兰教的极端种族主义者,他们不仅洗劫了玛丽娜家,甚至还将她的母亲扒光衣服吊死在了客厅当中,在她的脚下放着一本翻开的库兰经,血红的字迹,宣告他们不允许一个库尔德人生存在安拉治下的土地上。
而偏袒当地人的法官最后只判了他们入室盗窃罪与过失杀人罪,只要缴纳上几十万绿里亚尔的赎金,他们甚至能直接从监狱假释回家。
“在她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没能在她身边,这是我们的过失”玛丽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但如果还想用这种结果来继续侮辱她,我们谁都不能答应滥杀者永远不得好死”
于是,在判决下达的第二天,当这两个混账大摇大摆地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两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直接将他们的脑袋打成了那个夏天最令人恶心的碎西瓜。
说到这,玛丽娜再次看了一眼身边的塞拉,抽了抽鼻子,恶狠狠地说道“沃夫斯坦家有仇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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