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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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茫茫的岙岭,穿过起伏丘陵,沿着驿道夺路狂奔,秋阳正炙,带起滚滚黄尘。

人总是贪恋生的。

悲怆自戕的冲动过了之后,郇王就不愿再死了,渴望死里逃生的念头前所未有强烈。

“王上!我们北上,收拢兵马,再南下楚国!”

楚王是郇王少年旧友,兵马收拢也有二万,郇王此刻身边还有紧紧护持着的数员虎将,有兵有将,楚王必热烈欢迎。

郇王感到屈辱,但屈辱的同时是更多的生的希望,他紧紧抿着唇,“快!!”

再快一些!!

……

马蹄疾急,三千护军擦岑庄而过。

穆寒很快就追上来了。

他抄的是近路,直接从岙岭穿山而过,抵达岑庄。

这个昔日尚算繁华的镇甸已空空如也,距离前线过近镇民早就跑光了,哨探很快回禀,在镇甸东侧外缘发现了新鲜马蹄印。

穆寒重重扬鞭:“全速追赶!!”

膘马嘶鸣一声,瞬间窜了出去。

很快就追上了。

后方暴雨般疾急的马蹄声,护着郇王遁逃的郇军大惊失色,“怎会来得这么快?!”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郇王狠狠扬鞭,下令全速前行。

一个追一个逃,双方都竭尽了全力。可一个乘胜追击气势如虹,另一个兵败遁走心慌意乱,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人不累,马也会累,渐渐,速度就开始放缓,这样下去可不行!追兵咬得太近,早晚会追上的!!

大将张恍庞元猛一提缰,“王上,末将率兵拦截敌人!!”

郇王重重喘息,半晌:“可。”

张恍庞元率军二千,掉头迎上去拦截敌军,郇王率剩余的一千护军,继续往北急遁。

张恍暴喝一声:“贼子,纳命来!!”

二将横刀打马,气势汹汹率军疾奔而回。

穆寒没有废话,直接抽出佩剑斜指:“锥形阵,全力冲锋!!”

双方瞬间战在了一起。

张恍庞元二将固然一腔壮烈牺牲的孤勇,然事实上,双方兵力悬殊,穆寒率五千精锐骑兵携大胜而来,而郇军兵败垂死争锋之心已经没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被信军大败。

穆寒利落斩杀张恍庞元二将,不再理会溃散奔逃郇兵,旋即急起直追。

郇王没有再走驿道,而是择一方向冲了进去,土道小道,荒原田野,不再有任何规律。

这大大增加了追击难度,但好在,到底是时间不长,郇王怎么走也走不太远,这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

早有哨兵绕过阻拦敌军先一步追踪而上,很快就回禀,重新发现郇王踪迹。

张恍庞元用生命为郇王争取遁逃时间,很快就被抹平了。

穆寒锁定方向,很快就重新追了上去。

山坡上飞马一跃而下,穆寒举目,就在数里外的不远前方,滚滚黄尘,他目力所及,已能看见正夺路狂奔的郇军踪迹。

穆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视线一掠而过,他已有了包抄合围的腹案。

可这样寻常杀之,太便宜郇王了。

忆起韩氏起于对方贪婪而遭受的无妄之灾,韩菀丧父,这些年几经的艰难险阻,穆寒双眸似淬了冰。

他没有下令马上合围,而是继续缀在郇王身后,追逐驱赶。

后方追兵马蹄声阴魂不散,每每在他们以为成功摆脱的时候,又再次重新出现。

整整持续了一整天。

郇军上下,又疲又累。一整天时间,他们水米未进,不少兵士崩溃了,伏在马背上无声哭泣,可马蹄声一起,又惊慌拼命催马奔逃。

胆丧心寒,饥冷交迫,惶惶犹如丧家之犬。

直到再度入夜。

穆寒下令,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地方,穆寒其实很熟悉,他曾在这边生活了长达大半年之久。

后方是潞邑城,再往西斜斜过去,则是那个古朴美丽的山麓小镇燕庄。

远远前方是岙岭支脉驼积山,郇王把心一横,往驼积山全速直奔而去。

穆寒可不会让他有机会遁入深山。

他开始一点点剪除郇王身边的护军。

这一片的镇甸山岭地形,穆寒可是非常非常熟悉的,一时之间,追兵不再局限于后方,左右斜方,甚至正前面,都突然出现敌人。

追兵也不再只缀不动了,开始发动攻击,郇王不得不分兵阻截,以遁逃脱身。

信军出现的地方都是非常恰巧的,郇王只要留下一二百人,就能借地形阻截住追兵冲下之势。

就这样,郇王身边的大将和护军,被一点点蚕食。

这过程也是非常折磨人的,到了最后的最后,就连郇王身边仅剩那百余精卫,也是筋疲力尽,闻风丧胆。

所有人都不禁心生绝望了。

秋寒的冷风无孔不入,仿佛透过铠甲钻进骨髓,那座巍峨连绵的大山仿佛怎么跑都跑不过去,黢黑的夜里,郇王重重喘息的。

他脸颊铠甲还有斑斑血迹,早已变成干涸褐色,汗水沿着脸颊淌下,褐色被冲散抹开,他半边脸白皙半边脸褐红,头盔已不知所踪,发髻半散不散,凌乱纠结的头发披在半边脸和肩侧,一夕仿佛瘦削了许多许多,形容狼狈。

昔日最最尊贵高高在上的郇国之主,如今当真犹如一头丧家之犬。

“啊啊啊啊啊!!!!”

郇王暴喝一声,“锵”一声抽出宝剑。

他如何不知穆寒欲擒故纵,在折磨他戏弄他?

郇王到底是一国之主,他暴怒,他不走了!!

“去!!”

郇王剑尖斜指前方一座别庄,他要和信军决一死战!!!

……

三进三出,不大的一座别庄。

孤零零一盏灯笼悬在别庄大门前,守庄人连灯笼都不敢点燃,黑黢黢的夜里星火不现,蔽旧的绢灯在夜风吹刮下剧烈晃动,枯枝败叶铺满门庭。

郇王一脚踹开大门,杀了守庄人,挥剑厉喝:“布防!!列阵!!”

“寡人要与信贼决一死战!!!”

穷途末路,但留到最后的,都是郇王的心腹王卫,闻令未有二话,迅速分成两列,沿着院墙包抄而去。

陈堂领着一队往左侧,李翳领着一队往右侧,郇王身边的大将和高手已被蚕磨得将要殆尽,仅仅剩下这两人。

陈堂步伐未有迟疑,一抹脸上汗水血迹,匆匆绕别庄半周布防完毕,迅速回到郇王身体,手持佩剑,守在别庄大门之后。

而李翳,他的嘴唇抿得很紧。

率队急促奔走,漆黑夜色,身后郇王挥剑厉声几欲癫狂,外面马蹄声迅若奔雷,风声似鹤唳般尖锐凄怆,身边脚步声很沉,所有人都悲观沉沉。

李翳捏紧剑。

他其实并不想死。

恰在奔到杂草丛生的后院边缘时,他发现排污沟外有一条暗渠。

黢黑夜影中,尚未倒伏的长草暗影幢幢将其密密掩盖住,若非他眼尖就一晃错过。

暗渠不宽,但很深,人多了不行,但他能走。

李翳排兵布防,而后大步折返前头,他刻意放空了那个位置,走到半途骤一停,一闪身迅速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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