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温柔乡(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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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她走起路来姿势十分僵硬,不知道是因为死了太久,还是因为她是一个由许多人拼凑而成的“人”。

她就这样僵硬地走了过来。身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到地上,却没有发出声响来。她一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陈黎野,然后,如血般的双唇忽然蠕动起来,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可她声音太小,又离得有些远,声音就如同蚊子嗡嗡似的,陈黎野没听清,于是愣了愣“什么”

那女人一步步地走近了,一直低声叨咕着什么,渐渐地,陈黎野听清了。

“我漂亮吗”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嘴角渐渐扬起诡异的弧度。

“我漂亮吗”

“我漂亮吗”

她这么问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黎野。

陈黎野不知道该回答漂亮还是不漂亮。眼看女人离他越来越近了,他闻见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于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难得的轻轻皱了皱眉。

谢人间根本闻不见什么味儿,但他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于是他把陈黎野拉了过来,贴到了墙边。

他说“别看她,别回答。”

陈黎野“”

他就乖乖地看向了别处。

可那女人还是盯着他,她歪了歪脑袋,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夸张,几乎要咧到了耳朵根,还不依不饶地问“我漂亮吗”

陈黎野不看她,干脆仰头看着天花板。

白裙子女人仍不甘心,不死心地接着问“我漂亮吗”

陈黎野还是不回答。

或许是陈黎野的沉默让白裙子女人无语了,总之,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然后转回头去,接着向前走去。

就在此时,二楼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一阵热风从陈黎野和谢人间面前掠过,冲上了二楼。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那惨叫声就猛地近了被锁定的参与者竟然被这阵无形的热风从二楼拖拽而下,同一时刻,一楼的大门忽然大开,这参与者就被拉出了门。速度极快,陈黎野看到此人在空中被拖拽成了一道残影。

等参与者被拉出门外之后,一楼门口的门又哐当一声关上了。

门只开了一瞬间。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陈黎野看到了。

门外架着一个巨大的锅,锅里传出开水沸腾的声音,火在锅下烧的正旺,火舌舔着锅底,把锅底烧的通红。

是“油锅”。

又死了一个了。陈黎野想,守夜人已经杀了两个人,只要再杀一个,就到了今晚的上限了。

陈黎野转过头,白裙子女人已经走出去一点了。她僵硬着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滴答了一地水痕。

谢人间见他往那女人那边看,大概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问“要跟上去吗。”

“嗯。”陈黎野说,“想看看她会去哪儿。”

“那看看呗。”谢人间道,“跟上,走。”

或许是走平地和下楼梯的困难程度不太一样,这女人的速度比下楼梯显得快了些。但就算快了些,走的也是晃晃悠悠,说不上快。两个人跟在她身后走了两分钟,她也只走出去十米不到,估计放个王八在地上跟她赛跑王八都能跟她跑个平手。

她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谢人间伸手拦了拦陈黎野,两个人沉默地跟着她停住了。她站在原地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她转过身,向栏杆那边走了过去。然后越过了栏杆,直接抄近路走向了温泉。

陈黎野“”

所以刚刚站在原地是在权衡要不要抄近路是吗。

她晃晃悠悠地走过了绿植丛,然后走进了其中一个温泉池子里。陈黎野这才想起,这些白天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池子不知为何,一到晚上就变成了冰凉的冷水。

冷得像冰镇过似的。

女人走进池子里,仿佛感知不到那彻心彻骨的寒冷似的,缓缓地坐了下去,白色的裙子和黑色的长发都一同浸在了池里,在水里漂浮。

两人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好久。他们本以为白裙子女人还会有别的举动,可她没有,就这么坐着泡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往后蹭了蹭,直接十分安心放松地往后一靠,在温泉里半躺了下来,就在水面上露个脑袋出来,表情十分享受,就跟真的是来泡温泉度假似的。

谢人间嘴角直抽“什么玩意儿,一个晚上才出来的

鬼晃荡一圈然后去泡温泉到天亮玩儿呢”

陈黎野“”

他也很无语。

但不知道是因为谢人间是守夜人还是他这张嘴开过光,他这话话音落了还没五秒,就见温泉池水中央突然冒出了一点猩红。

同一时刻,楼上传来了惨叫声,一道热风跟着掠过了他们两人身后,不多时,一个参与者就尖叫着被拖下了一楼。

但陈黎野无暇去管。他死死地盯着池子里那一团红色,渐渐地,就见这猩红色彩渐渐扩散开来,慢慢地把整个池子都晕染成了红色。

女人见到池子变为了血池,这才反应过来,随着哗啦啦一阵水声,她慢慢悠悠地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顿时使得陈黎野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她整条右臂都消失不见了,断裂开的伤口处滴滴答答地落着鲜血,她一站起来,这些血就和温泉的冰水混在一起,一同滚落进池水中。

过了片刻后,她那条断开的手臂慢慢浮上了水面来,整个池子也都被染成了鲜红的血池。

她低头看向那条断手。沉默片刻后,开始喃喃自语。

“掉了。”她说,“掉了,掉了,掉了。”

“要换新的了。”

“换谁好呢”

她这头话音刚落,地狱的声音就紧随其后地响了起来。

守夜人“汤神”,狩猎结束。

那池子里的女人似乎是被这话所感染,身影像是水波纹似的一晃,随后竟化作了水,哗啦啦地落了下去,洒在池中。而那池中的鲜血竟也跟着倒放似的慢慢消散,而之前被狂风祸害的狼藉不堪的花草桌子也都倒放似的回归原位,一阵微风习习,吹得挂在天花板边上的风铃轻轻地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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