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寄宿于神珠的少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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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沉眠。

偶尔因为外来的侵入者醒来之后,她也只是淡漠地完成自己被赋予的工作,就立即再次沉眠——

一千年来——

她始终都在尽职尽责。

在这千年之中,她醒过来的日子屈指可数。

最初的两百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然后,当她第一次醒过来时,她所熟知的“村庄”已经消失,变成了无人的“森林”。

那时曾经有一对在森林里迷路的父子旅行者,她一言不发地赶走了“他们”。

可以滞留在这片森林里的人只有拥有资格者与被拥有资格者承认的客人。

迷路的旅行者不是这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所以,她必须赶走他们。

那对父子不知为何向她道了谢,但对她来说,自己只是在完成“被赋予的职责”而已。

后来又过了大约两百年,这次在森林里迷路的人是一位奄奄一息的魔导师。

他似乎在外面遭到追杀,进入森林里的时候已经意识模糊。

虽然她想要把那位魔导师带到外面去,但在那之前他就死去了。

无可奈何的她只好像以前村子里的人那样,把他埋在土里,又把他的魔杖当成墓碑插在地上。

接着过了三百年,有一群年幼的孩子在森林里迷路了。

她把明明是自己擅自闯入、却哀求着“我想回到外面”的他们一个一个地送了出去。

以前死在这里的魔导师的墓碑早已腐朽,被埋没在森林之中。

就连挖下坟墓的地方都没想起来,她再次陷入了沉眠。

接下来的三百年间——她醒来了好几次。

次数的增加正是外部结界变弱、接近森林的人越来越多的证明。

其中一人。

在约莫三四十年前到访这里的魔导师曾经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

“——你打算永远在这里待下去吗?”

少女没能理解这个提问的意图。

她歪着脑袋,打算把那位魔导师和几个与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小孩赶到外面去。

但是,那几个小孩中,有一位少年对少女这样说道。

“不要留在这里,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听他这样说道时,她只是歪了歪脑袋。

那时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这里”和“除此以外”的地方之间的区别。

这座“旅途终结的森林”是一个以复杂构成组合大量魔导具而实现的小小世界。

所有魔导具之间相互独立,同时也彼此关联。

她也是被取名为“守护者”、没有确切实体的魔导具之一。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的确是与“精灵”十分接近的存在。

譬如,她可以利用神珠提供的魔力操纵被封印在神珠里的“树兵”。

她自己也能以神珠为本体,构成自身的肉体。

在重要的神珠被夺走,或是树兵使用过度、耗尽神珠的魔力时,容纳“魔导师”的石棺就担负着为树兵和少女提供魔力的职责。

这是过去住在这片森林里、畏惧追兵的人们为了预防紧急情况设下的机关。

只要让同伴交替进入石棺中,他们就能毫不间断地操纵强力的树兵。

被他们委任管理森林的她在沉睡的时候会离开神珠,为了承受时间的流逝,进入“石棺”里。

为了不让漫长的岁月破坏她的心——棺材里的时间被冻结了。

因此,她承受着神珠提供的魔力,始终在石棺里沉眠。

一旦有人误入森林,石棺就会立即产生反应。大约两小时后时间恢复流动,她就会睁开眼睛。

进入森林的人如果是创造她的族人后裔,必须在这两小时内到拜访“祭坛”,获得认证。

这样一来,她就会把他们当作森林居住者表示欢迎。而得到族人认可的客人想要滞留下来,也需要到祭坛获得认证。

除此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侵入者。

即使是在所有的记录和口头传承都已遗失认证方法的现在——她仍然在等待着“同伴”的到来。

这就是作为“森林管理者”被创造出来的她存在于此的意义。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很清楚这一点。

少女被囚禁在森林里。

虽然只是一小会儿的话,她也能让意识飞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但是至今为止她都没有感受到这样做的必要性。

——其实,自己也许只是在害怕。

要是接触了外面的世界,即使不情愿,她也会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能从这里离开”的事实。

因此她一直在沉眠,压抑着自己的心。

只是孤独一人,一直、一直——

她的心中萌生的感情恐怕就连创造她的人都没有猜想到吧。

她本来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感情,只不过是普通的“魔导具”而已。

她——

缇亚涅丝,现在也存在于此。

如今她理解了自己心中的感情。

那是“孤独”,也是“寂寞”。

而且,她也察觉到逃离这种感情的方法。

在城里见到那位少年的时候。

他用沉稳的声音向她开口的时候。

缇亚涅丝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我——绝对不会交出赛罗。)

赛罗此时正在她的床上,也就是石棺里。就在刚才,有人闯入了那里。

夺回本体“神珠”的缇亚涅丝像是在滑行一般穿过森林,迅速地赶向他的身边。

“旅途终结的森林”——

同伴库洛加这样称呼古代之民的遗迹。

而他的魔族同伴维奥莱完全搞不懂其中的玄机。

虽然亲眼目睹范达尔的弟子霍克艾和西兹可被封印的场面,但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是否真的没有逃脱的手段——这一切都还是个谜。

于是,寻找阿尔凯因的维奥莱和露怯的库洛加分头行动,她独自一人在隆巴尔德城里行动起来。

在她与库洛加分别后的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她总算掌握了敌人阿尔凯因的情报。

挂着“缇亚涅丝”这个招牌的旅馆里,维奥莱从女主人口中确认了“黑猫形态的魔导师在这里住过”的事实。

很不巧,当事人已经离开了旅馆。根据女主人的说法,他“今晚说不定还会住在这里”。

“……不过,他们好像有事情要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哦。昨天晚上,他们打听了遗迹的所在地,现在赶去的话,你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

看起来很好强的女主人没有怀疑自称是阿尔凯因朋友的维奥莱,一五一十地对她叮嘱。

道谢之后离开旅馆,维奥莱开始向“遗迹”走去。

——还是有搞不懂的问题。

昨晚似乎有人交给阿尔凯因一封信。旅馆的女主人这样告诉她。

送去信的人是一位神官打扮的削瘦中年男子,而维奥莱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物是谁。

“……难道是库洛加……?”

她认为这个可能性不低。

维奥莱一边走向与被森林覆盖的城市相反的方向,一边思索。

(……他是打算甩开我,独占功劳吗……?不,可是……阿尔凯因持有还流的轮环,要是把他也封印起来,就无法回收魔导具了——还是说进入里面就不能出来的说法是个谎言,其实有逃脱的方法——如果是这样的话,只需等到对方快要饿死的时候,进去把魔导具取走就行了……)

随着自己的想象,维奥莱的脑海中越来越混乱。

不管怎么说,库洛加的魔导具并不强力。如果他还有维奥莱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认为库洛加能与击退哈尔姆巴克和艾尔西的阿尔凯因为敌。

“……真是想不通。”

焦躁的她正在嘀咕的时候,怀里忽然感受到一股轻微的魔力。

维奥莱立即取出了联络用的魔导具“共鸣之石”。

出现在石头上方、用影像来通信的对象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虽然没有私交,但维奥莱知道她是露娜丝缇雅的部下、负责该地区联络工作的少女。

维奥莱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单方面地接受对方的指示,两人的关系没有不和谐之处。

“你好,我是维奥莱。有事吗——?”

少女闭着眼睛,用歌唱般清脆的声音说道。

“——维奥莱,我是来给你传达新指示的。请你遵照命令,与位于城市出口的拉达娜大人汇合。”

“哎?拉达娜大人也来到这里了吗!?”

维奥莱的后背条件反射地绷紧了。

魔族的拉达娜是维奥莱的直属上司。

她原本应该在其他城市搜索逃跑的王族,但是在接到阿尔凯因现身的情报后,她似乎也作为援军的一员赶到了这一带。

“……我明白了,现在就过去。对了,那个——库洛加有没有联系过你?”

对通信对象隐瞒了详情,维奥莱试探性地问道。

在共鸣之石的另一端,少女微微低下头去。

“……关于他的指示会由拉达娜大人直接传达。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上面的指示是根据现场的状况来做出判断。”

“……难道库洛加已经被阿尔凯因杀掉了吗?”

想到这种糟糕的事态,维奥莱的肩膀颤抖起来。

但是,负责联络的少女依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不,他——算了,这件事不该由我讲。关于这一点,拉达娜大人也会为你做出解释——”

“……好,我马上赶过去。”

切断通信之后,维奥莱立刻跑了起来。

虽然现在还没搞懂状况,但让上司久等就太没礼貌了。

对她来说,比起更上层的露娜丝缇雅,拉达娜是更加亲近、值得尊敬的上司。

拉达娜不像库洛加那样深藏不露,不只是她的上司,也作为同伴,深受维奥莱的信任。

(特意派出拉达娜大人……露娜丝缇雅大人真的想在这里打倒阿尔凯因,抢走“还流的轮环”吗?)

维奥莱打了一个寒战,绷紧神经。

——她还没有察觉到。

自己隐藏在长发下方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红线。

她也不知道那条线的作用——

这种几乎可以“记录”当事人所见所闻的一切、见机“送信”的棘手魔导具被称作“爱拉克娜之线”。

爱拉克娜是掌管丰收的女神,能使土壤肥沃的蚯蚓有时就被称作“爱拉克娜之线”。这个被冠以同样名字的魔导具外观俨然就是潜入皮肤里的蚯蚓。

比起珍稀的魔导具,它更像是被用于人们鲜有了解的用途,属于社会阴暗面的魔导具。在某些国家甚至禁止制作和生产这种魔导具,因此知其存在的人并不多。

对自己的脖子上埋有这种魔导具的理由毫不知情的维奥莱只是怀着纯粹的使命感,在隆巴尔德的路上奔跑着。

“——哎呀,西兹可。实在是让人兴趣十足啊。这里的保存状况太棒了,真的。”

瞪了一眼以欢快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前辈魔导师,西兹可面带着有苦说不出的表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霍克艾则一边用手触摸森林里的树木,一边悠闲地在遗迹中散步。

“这片森林的生态系统被调整为适宜人类居住的状态,可以说是一处果树园呢。管理森林的机关到底在哪儿呢?这里有活水,土壤也很肥沃。就视野所及的范围而言,空间也十分宽广,在这里修建一座村落,应该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吧。”

西兹可能理解霍克艾所说的话。这片森林中虽然有小鸟和兔子,却没有比人类体型更庞大的野兽气息,的确是非常适合修建村落的环境。

不过,她还是无法理解兴高采烈地说着这种话的霍克艾的神经。

“……前辈好像很开心呢。我的心情可是糟到极点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昨天,他们中了魔族的陷阱,被送往共鸣之石无法接通的神秘森林。

来到这里之后,他们首先找到小溪,暂且确保了饮用水。

森林里还有很多果实,事有万一的时候也能填饱肚子。但是,由于她还不确定“吃这些果实是否安全”,在还没被逼上绝路的现在,她不打算动口品尝。

昨天他们一直在寻找出口,朝森林的外围进发——可是,两人走来走去还是没有找到出路,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回到原地。

霍克艾的看法是“以某个地点为界线,空间与对面是相连接的”,不过现在他们还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于是,今天他们不再以森林外围为目标,而是怀着先在森林里做调查的目的四处乱逛。

“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西兹可的声音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不安。

“是啊。那个魔族男子似乎是打算把我们封印在这里,所以我想应该没那么容易出去……西兹可,如果这里真的是‘无法出去’的陷阱,那就根本不会留下‘封印陷阱’的传承。”

霍克艾眼镜内侧的双眼眯了起来,向西兹可投去试探的视线。

看到西兹可歪起脑袋,前辈魔导师耸了耸肩。

“你仔细想想看。他把这个陷阱称为‘旅途终结的森林’。换句话说,对方知道这里有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异空间’。这是为什么呢?只要按照逻辑想一想就能明白了。倘若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离开,那就不会有人知道此处有一个这样的世界——”

西兹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要是没有人离开这里,我们掉进来的陷阱一定会被别人误解为‘即死机关’而传承下去——”

霍克艾微微一笑,散发出一股怪异的氛围。

“古代之民本来就不可能制造那种无趣的魔导具。以前,我曾经看过范达尔大人记录的资料中关于‘旅途终结的森林’的部分。虽然没有很多细节,不过他提出一种说法,即在遥远的过去遭到迫害的古代之民可能是把这里当成‘避难所’利用起来了。亲眼看到这片硕果累累的森林后,我也忍不住要点头认同。为了寻找逃离的出口,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这里的各个角落呢。”

大概是还不理解现在的事态吧,他的声音微妙地充满了活力。

西兹可以无比冷淡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不知轻重的同门师兄。

“……你只是自己想在森林里游历而已吧?”

“哈哈哈哈……怎么会不可能啊!”

霍克艾用一瞬间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哪种意思的混乱说法绕着弯子岔开了这个问题。

光是两人的对话就使西兹可不由得浑身无力,她只好一言不发地跟在前辈的身后。

(阿尔凯因大人一定在担心我们吧——)

回想着威风凛凛的黑猫身影,西兹可又叹了一口气。

——身旁偏偏只有性格差劲的霍克艾。

如果是与阿尔凯因两个人被关在这里的话,西兹可反倒会开心得不得了,但对手是霍克艾的话,就只能心生厌恶了。

西兹可强忍着想要哀声叹气的冲动迈着步子,却突然听到了霍克艾发出的怪叫声。

“咦?西兹可,那边好像有个很有趣的东西哦!”

在霍克艾的视线前端,树林的缝隙间隐隐约约地显露出一个盖状的石头天井。

这里像是为了采光而在房顶空出的部分,下方可以看到空洞。正面则有一段通往地下的宽阔楼梯。

“……很大的石头天井啊。这里是古代之民的墓穴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控制这座‘旅途终结的森林’的地方。”

如此回答的霍克艾已经用眼睛看破了西兹可看不到的“魔力流动”。眼镜形状的魔导具“银月幻影”在这座森林里似乎运作正常。

霍克艾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悠然地向楼梯下方走去。

西兹可则用双手各握一只四重奏之战轮,跟在他的身后。

除了从外面能够看到的部分,楼梯继续通往地下的更深处。像是在石窟周围绕圈一般,楼梯的走向是平缓旋转的弧形。

外面的光线无法企及,但这里并不昏暗。左右的石壁仿佛是万里无云的夜空,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霍克艾微微一笑。

“这还真是——惊人啊。你也能看到吧?这个地方凝聚了精灵的力量。这种朦胧的光芒就是力量溢到空气中造成的。”

“……哦,是这样。”

西兹可漫不经心地答道。仅仅从眼前这一幕来看,她无从判断这究竟是不是值得令人兴奋的事。

精灵之力漂浮在任何场所。

虽然学问不精的人有所误解,但“精灵”并不仅仅指“拥有自我的精灵”。

精灵最纯粹的意义原本是“力量的流动”。

与空气相同,这些力量只是漠然地存在于自然界的各个地方。

正如空气没有明确的意识一样,精灵的力量也没有意志。

不过,在这之中也出现了一些“自我”自然产生的例子,它们开始拥有能被人类感知到的明确意志,于是便成为了童话中的“精灵”。

因此,精灵没有绝对的寿命。

感知到自我存在的时刻就是“诞生”,而这种感知渐渐变淡,遗忘自我的存在时就是“死亡”。

对于被束缚在肉体这种容器中的人类来说,精灵的存在至今仍有许多未解之谜。现状是即使人们想要研究,也无法确定研究的方法。

尽管如此,仍有许多魔导具会借用精灵之力。

如同没有知识也会呼吸空气一样,就算缺乏了解,人们也能借用精灵的力量——这就是世间的常识。

终于,两人走完了楼梯,面前出现一扇让人不得不仰视的巨大石门。

石门比霍克艾的身长要高出数倍,西兹可用力向前推,大门却纹丝不动。

“戒备森严啊……这扇门能打开吗?”

“……不,那个只是欺骗盗掘者用的仿制品,到这边来。”

霍克艾站在角落里,对西兹可招了招手。

在石门的侧面,霍克艾蹲在看不出任何古怪的石壁前方,用他瘦弱的手按向墙壁上的一点。

咣啷一声,某种东西被卸掉的声音响起,石壁上随之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分割线。

那里隐藏着一扇只能躬身通过的小门。

“哇,虽然很小不过好厉害……亏你竟能找到!”

“因为我在这里看到了魔力的残渣。好像最近才有人出入过。”

推开以石壁作伪装的小门,西兹可和霍克艾进到了里面。

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许多。

西兹可不禁为这里的温度而吃了一惊。

用手触碰石头地板,也能感到一股暖流。

从天花板附近射入的阳光柔和地投射在打磨光滑的众多圆柱上。

正中心有一个小小的石棺。

“哎呀呀,遗迹的保存很好啊,也没什么被盗掘者弄乱的迹象。这次就算是被魔族利用了,我也毫无怨言。”

霍克艾开心地低喃着,向遗迹的中心走去。

随着自己一步一步地接近石棺,西兹可的耳朵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前辈,等一下。石棺里好像有人。”

“嗯,看来是呢。那我们就来确认一下吧。”

霍克艾扶好了眼镜的位置,迈着悠闲的步子靠了过去。

西兹可慌忙跑向前方。

“请你稍微提防一点!要是有人藏在里面伏击我们……”

“不,里面的人没有意识,倒不如说我们应该加快速度。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那个人可是会在彻底无法动弹之前,一直被别人吸取魔力哦。”

“……咦?”

西兹可探头端详棺材内部。

盖子没有合上,内侧漂浮着白色的雾气。

雾霭之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正在睡觉的瘦小人影。

那是一个长着光泽黑发、面孔可爱的小孩。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女孩子……?”

“麻痹性的雾气啊。对于有抗性的我们来说,即使碰到也没有关系。西兹可,把这孩子抬起来。”

“是、是的!”

西兹可按照霍克艾的嘱咐,把双手伸向棺材中,在尽可能地避免吸入雾气的同时,她抓住了那个孩子的胳膊。

那团雾气似乎很不想让那孩子逃离,但霍克艾马上踢了一脚石棺。

雾气迅速地沉向棺底,松开了那孩子的身体。

西兹可稍稍吃了一惊。

“前辈,刚才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是教训它一下罢了。区区一团雾气竟然也想反抗——那么,话说回来。这孩子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呢?”

西兹可用双臂抱住那个还在沉睡的小孩,端详着他的睡相。

五官清秀,皮肤细腻,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着迷的氛围。

霍克艾瞧了一眼他的长相,也不禁发出了“哦哦”的感叹声。

(哇,好漂亮的小孩……!不过……)

“……前辈,好像不是‘女孩子’,而是‘男孩子’。”

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受到些许冲击的同时,西兹可让他睡在了自己的膝头。

“似乎是呢。不过,比起这个——”

霍克艾眼镜内侧的眼睛眯了起来,凝视着少年的胸口部位。

“……既然不是女孩子,那里不会鼓起来哦?”

“我才不是为了那种事情才看向那里的啦——该怎么说呢……西兹可,你能帮我把这个男孩的衣服脱掉吗?”

霍克艾的声音包含着一种微妙的严肃语气。

西兹可皱起眉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前辈的八卦绯闻,原来你果然是有那种癖好啊……?”

听说在脱离常识的杰出魔导师中,偶尔也会出现在爱好方面也脱离常识的人。

对她不由自主投来的轻蔑视线,霍克艾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

“阿尔凯因不在,你就敢胡说八道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位少年‘体内’似乎有着某种魔导具……不,可是……比起说是形态非常少见,倒不如说——这简直就是……”

霍克艾表达怀疑的话语中严重缺乏他平时的自信。

西兹可当然什么都看不到,而前辈魔导师只是微微地歪起脑袋。

“好像也不是被埋在里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产生这种反应呢——实在是令人兴趣十足啊。”

把陷入沉思的霍克艾丢在一旁,西兹可轻轻摇晃少年的肩膀。如果在脱衣服的时候他睁开眼来,自己毫无疑问会被称呼为犯罪者。

“你没事吧?快醒醒!”

西兹可抚摸着他的脸颊,少年轻声呼喊,总算睁开了眼睛。虽然是一位“少年”,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感觉这孩子将来会很辛苦呢……)

西兹可的脑海中事不关己地浮现起这样的感想。

“唔……啊、哎?菲诺……?”

“很遗憾,你认错人了。我们只是路过的——不,应该说是迷路的魔导师。”

西兹可出于礼貌回应了少年迷迷糊糊认错人的发言,又把他扶了起来。

少年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自己究竟睡在哪里。

他有些过意不去地红了脸,对西兹可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那个……你们是?”

听到他那坦率诚实的说话声,西兹可的脸颊也不禁松弛起来。大概是跟霍克艾那种性格顽劣的家伙一起旅行至此的缘故吧,少年的反应让西兹可感到了一股新鲜感。

霍克艾露出笑容。

“比起这个,我比较像了解你的本性呢。从‘形态’来看,你不像是魔族的一员……”

少年蓝色的大眼眨了好几下。

“我……我叫赛罗。那个,难道……你们是阿尔凯因的同伴……?”

在少年的口中冒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西兹可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

赛罗这个名字在阿尔凯因与他们的联络中也曾听过。

霍克艾用力地点了点头,坐在赛罗身旁,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啊啊,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还流的轮环’的——原来如此!那我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形态’那么奇怪了。对我来说,这可是初次见到的魔导具呢。哎呀呀,真是令人兴趣十足啊……”

面对着独自点头的霍克艾,和为他的反应无奈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西兹可,少年露出了放下心来的微笑。

“果然——那您就是西兹可小姐,而您是霍克艾先生对吗?阿尔凯因已经对我介绍过两位——”

西兹可一瞬间从霍克艾的手中夺走了赛罗的手。

“哎?阿尔凯因大人是怎么介绍我的?”

西兹可怀着少许期待,不由自主地问道。

也许是被她那认真的眼神稍稍吓到了吧,赛罗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又立刻继续说道。

“呃、呃……‘外观漂亮的女孩’吧?”

在脸颊泛红的同时,西兹可旁若无人地扭起身体。

“阿尔凯因大人居然这么说……呀,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前辈,你听到了吗?这已经是彻底的暗示了吧!?看来我的努力得到回报的一天快来了!”

向亢奋的西兹可投去不冷不热的视线,霍克艾接着向赛罗问道。

“……为了参考一下,他是怎么说起我的?”

“啊,是的。说是‘头脑聪明的人’……”

霍克艾从这句话中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他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啪啪地拍打着少年的肩膀。

“原来如此……虽然你还年轻,却很懂得处世之道呢。略去多余的话,可以说是明智之举。长久以来,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吧?”

霍克艾的声音中包含着同情的语气,而沉浸在幸福中的西兹可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被霍克艾深感佩服的赛罗只是为难地歪起脑袋。

“不,倒也不是什么处世之道,单纯只是因为我没有听说太多其他的事……”

“没关系,我明白的。那么,阿尔凯因本人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霍克艾这个具有现实意义的提问,西兹可回过神来。

她恢复了冷静,先扶赛罗站了起来。

“赛罗,阿尔凯因大人也到这里来了吗?”

“关于这件事……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阿尔凯因在外面,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了……这里本来有一个叫做缇亚涅丝、像是精灵的女孩。你们见到她了吗?”

西兹可与霍克艾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人,这里也只有赛罗一人。

“虽然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但那个女孩最初该不会是躺在这里面的吧?”

霍克艾抚摸着石棺的盖子,眯起了眼睛。

为霍克艾的敏锐洞察力感到惊讶的赛罗立刻点了点头。看到他那率真的表情,西兹可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嗯,应该是吧……从棺材外面能感到像是幽灵的感觉,但是她本人说里面封印的是‘力量’……而且,打开盖子后,里面就涌出了奇怪的雾气,我也很快被那股雾气弄睡着了……”

大概是记忆还有些混乱吧,少年结结巴巴地答道。

霍克艾回以苦笑。

“这个石盖上写着名字。‘森林守护者·缇亚涅丝’——除此以外,还写了很多内容。原来如此,这个——可是相当有趣啊。这口棺材是将时间流逝的影响降低到最小限度,使寄宿在魔导具中的‘意识’得以长眠的装置。”

霍克艾的表情转化为了研究者,眼中散发出怪异的光芒。

一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霍克艾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的环境上。

他一边解读古代文字,一边开始仔细地调查棺材的周边情况。

想要开口询问的赛罗顾虑到他身上的紧张氛围,又闭上了嘴巴。

西兹可拉起赛罗的手,把他带到了不会妨碍到霍克艾的地方。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不幸呢。我已经听阿尔凯因大人提起了在米斯特哈温德发生的麻烦事。”

对面前这位还残留着稚气的少年,西兹可露出了包含着慈爱的微笑。

——他本来就孤身一人。现在还被魔族挑起的怪事卷入其中,如今更是被逼到了不得不离乡背井的地步。

(他才十四岁——比我成为范达尔大人的弟子时还小……)

想到这里,西兹可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同情心。赛罗这位少年那率真的容貌更是加深了她的这个念头。

话虽如此,赛罗的“表情”本身倒是相当稳重。

他的眼神中散发出一股坚定的光芒,在看了最初他温柔的睡相后,这不禁使人深感意外。

“虽然的确是场灾难……但我自己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毕竟阿尔凯因救了我。”

大概是还不习惯使用客气的说话方式吧,赛罗的话有些磕磕绊绊。

西兹可再次微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那只稍微有些冰冷的手表现出少年心中的不安。

向新的环境进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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