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伊斯加之梦与维斯加之愿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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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决定此事的大概不是阿拉库纳本身,而是那个灵媒。

人类的心愿会决定前进的方向。

不论这个方向是对是错,人类对“前进”的渴望在彷徨、不明目标的众神眼中就仿佛灯塔一般。

维斯加的眼前已经准备好了数个“棋子”。

人类的力量不可小视,他们能做到维斯加力有未殆之事。

至少

只要有和“对面世界”关联密切的他们“对故乡的思念”,就可以借助位于此地的其他众神之力,再次打开通往对面世界的神界之门。

这是维斯加独自一人办不到的。

虽然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他们脆弱的肉体和精神能又在此地坚持多久,他们出现在维斯加的眼前仍然让维斯加产生了甜美的幻想,说不定这就是埃斯哈尔的指引。

“维斯加。有愿望就要付诸实现。这个世界没有方便到什么都不做就能顺己心意。”

埃斯哈尔曾经说笑般的建议道。

现在,维斯加再次回忆起来了。

所以她向他们提议。

“侍奉我吧,这对你们没有坏处。当然,我知道你们有所为、有所不能为而且我说不定能帮助你们回家。”

维斯加的这个提案把他们弄糊涂了……只是愣愣的流露出困惑的表情。

身为魔导具的维斯加有三个愿望。

其一,和埃斯哈尔再会。

其二,让他快乐。

其三,永远和他在一起。

就是说,她只是单纯的“恋爱”了。

萨安托罗夫的贵族尼斯罗夫里贡有三个野心。

其一,建立那克巴族和鲁达族和睦相处的国家。

其二,尽可能斩断自过去不断延续的仇恨链锁。

其三,希望萨安托罗夫这个国家能让国民感受到更多的幸福。

他当初只是将这些当作幼稚的梦话,能得到实现的机会简直是意想不到的幸运。

他和乌尔巴泽率领的反叛军借助了那群被称作魔族的怪物般的力量,足以对抗政府军。

各地的反政府势力云起响应,萨安托罗夫国内一片沸腾。

长年受到虐待的白皮肤那克巴族向处于支配阶级的黑皮肤鲁达族露出了牙齿

尼斯罗夫一直相信这一天终将到来。

但却没想到是由自己来发动,而且还是反叛的主导者。

作为领主尚显年轻的尼斯罗夫却是温厚的稳健派。

不打没把握的仗,即使能获胜,也尽量避免无谓的征战。

他的姿态在反叛军内部被当成了胆小鬼,士兵们的人望更多的聚集到了主战派的乌尔巴泽身上。

他情格暴躁,擅长战斗。

但绝非只顾冲锋陷阵的愚将,他还拥有制定作战的能力和判断战局的眼力,作为指挥官无可挑剔。

过分的才能反而会招致不安。

既年轻又能力出众的指挥官更容易陷入自以为是的情绪中,坚信自己的正确性而眼界变得狭窄,不由得令尼斯罗夫挂心。

而且就乌尔巴泽来说,对鲁达族的强烈憎恨因魔族化愈演愈烈,很容易冲动行事。

为统率反叛军,他的热量是必须的,但尼斯罗夫仍然害怕周围的人也会被乌泽巴泽的憎恨所煽动。

(最重要的是终止内乱,若仅是将当权者拉下台却将憎恨转移到后继者的身上,那么我们只是逆转了两个民族的立场,没有中断这种负面的链锁)

反叛军的野营地迎来夜晚,尼斯罗夫在帐篷中处理文件,同时沉浸在思考当中。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必须说服包含乌尔巴泽在内的过激派。

但尼斯罗夫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

尼斯罗夫虽然是那克巴族人,但作为几乎没有鲁达族的边境贵族,不曾遭受过特别惨痛的歧视。

就算自己去游说他们,也只会被当作“不知现实的理想论”,至少他自觉如此。

本来如今反叛军的动力就不是理想,而是纯粹的“愤怒”。

(现在还没问题。但仅凭愤怒是无法治理国家的。乌尔巴泽应该也深明此理……)

乌尔巴泽大概对未来的治世没什么兴趣。

他认为自己的任务仅仅是“破坏如今的支配体制”。

这种想法也没错,但尼斯罗夫希望得到同族信赖的他能更多的着眼于未来的新时代。

如果战乱拉长,国力式微,是必招致他国来袭。

萨安托罗夫本是小国家的集合体,在各个区域都存在难以合作的弱点。

部分陷入混乱中的鲁达族可能会选择和他国联手,这样一来各国会纷纷介入此地的内乱,萨安托罗夫就会变成列强瓜分领土的舞台。

将萨安托罗夫拆成两半,完全的将以反叛军为核心的新国和旧国分割开来

这个方案在后世大概会被评价为愚蠢的策略。

但现实中,只有这种做法才能收拢仇恨的链锁。

有些先人曾乐观的认为让那克巴族和鲁达族掺混在萨安托罗夫里,“总有一天会迎来和解之日”。

但现实正好相反。

单方面受到压迫的那克巴族得不到人类应有的对待,那些有良知、敢于唱反调的鲁达族也被同伴清扫,事态正逐步向民族净化的状态转化。

如果外表差不多,经由长年的互相混血后大概能实现那种乐观的理想。

但加上肤色这种外表显著的差别后,双方共同谱写的血泪史以及施政者充满歧视的煽动使得事态越来越朝坏的方向进展,终于引发了如今的内乱。

为修正至此为止不断复杂化、不断扭曲的丝线,必须设置一段“冷却期”,互相保持距离。

经过数十年,抑或数百年的时间,至到时代改变,没有人再记得那段压迫的历史才会有达成和解的可能。

谈到理想,有的明理之人认为应该用人类的善良来克服这种仇恨的链锁。

但在现实中,等到那个时候那克巴族早就被根除了。若没有内乱暴发,今天,乃至明天,那克巴族的男女老幼仍然会如同游戏般被无差别的杀害。

所以乌尔巴泽参加了反政府组织,南天将德尔菲埃身为鲁达族对事态深感忧虑,尼斯罗夫也在他的操纵下,主动的投身于这次内乱当中。

让思想家去谈他们的理想吧。政治家必须在拥有理想之余,针对目前的现实制定出应对之策。

在打倒此地的领主弗雷迪里克罗安之后

尼斯罗夫打算劝说乌尔巴泽,向鲁达族提出停战交涉。

恐怕鲁达族的当权者不会理睬这个方案。

但是,只要在目前的阶段一边提出条件,一边加快反叛军的进攻,不久后对方为了明哲保身只能接受。

分裂国土,新势力和旧势力分别建成独立的国家

这就是尼斯罗夫得出的结论。

尼斯罗夫将这个方案的概要记录在日记中,继续着思考。

借助北天将鲁法斯这名魔族的力量,反叛军得以连战连胜,但他既没有感到充实也没有斗志昂扬。

首当其冲的却是对未来的不安和担心。

帐篷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似乎守卫和通信兵交流了什么。

「……尼斯罗夫大人!乌尔巴泽大人紧急召唤,似乎敌方有所行动……」

守卫兵传达了消息。

尼斯罗夫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帐篷外。

天色已经入夜,但野营地遍地被魔导具照得通明,感觉不到黑暗。

刚好是晚饭时间,得到口粮的士兵们正吃着面包,喝着汤。

尼斯罗夫穿过他们的空隙,急步赶到军事会议用的帐篷。

乌尔巴泽和数名干部已经等在里面

后面还有一、两个人紧跟着尼斯罗夫入内。

乌尔巴泽眼神严肃,但不是出于厌恶,他平时的眼神大抵如此。

「尼斯罗夫大人,抱歉。您已经睡下了吧?」

「不,我还醒着。发生了什么?」

靠近桌子,那里的水晶正映照出附近某个城镇的情况。

一旦奔赴夏亚鲁尔僧院的鲁法斯回归,就预定攻击敌方的那个据点。

固定的视角明显不是来自侦察鸟,而是侦察兵直接从略微隆起的悬崖上传来的信息。

尼斯罗夫凑近观察泛着白光的水晶后,他意识到了这次紧急召唤的理由。

「……这是什么?」

在远方城镇的上空,巨大的带状光芒频频蠕动。

在黑暗中仿佛随风舞动般的光带一眼望去精美绝伦,但来源不明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每条光带都和人类的宽度差不多细长,互相聚集变成巨大的带子,在空中游曳。

反叛军的干部也一个个歪起脑袋。

「鲁达族的……弗雷迪里克的新武器么?」

「不是没有可能,大概会在咱们靠近后发动吧。距离还很远。在这样的混乱的局面下总不会进行某种祭祀吧」

「话说回来,这些光是人造的么?……搞不清楚。」

包括尼斯罗夫在内的所有在场人员都产生了这样暧昧的想法。

能够发光的魔导具很多,甚至有的还能自由的加以控制。

但浮现在城镇上空、仿佛在不断舔舐整个城市的巨大光带,与其说是魔导具的力量,联想到未知的自然现象更加自然合理。

乌尔巴泽低吟了一声。

「还不清楚下方发生了什么。我本想让侦探兵靠近打探情况……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没有下达指示。尼斯罗夫大人,你也不了解这种现象么?」

魔导具的制作和研究也算是贵族的嗜好,乌尔巴泽本以为富有学识的尼斯罗夫大概知道些什么,但看来他也是初次见到。

「无法判断。城镇的居民大多应该畏惧咱们逃难了……严阵以待的政府军也没什么动作。有可能是为了迎击咱们的陷阱走火吧。暂且等待鲁法斯大人回来,时刻观望局势。」

听到尼斯罗夫的意见,一名干部提出了异议。

「不派侦察兵前去打探么?确认下事态的话……」

「……如果那个真是政府军搞得鬼,的确必须去打探下情况乌尔巴泽,能听听你没有派出侦察兵的理由么。」

战斗经验丰富的他甚至对侦察抱以犹豫态度,其中的理由让尼斯罗夫极为在意。

乌尔巴泽的眉间挤出了深深的皱纹。

「……我知道可能会被嘲笑那个看起来像是生物。若是贸然侦察会让对方察觉到咱们,反更会更加麻烦。」

没有人发笑。

宛如覆盖住整个城镇的光带,若暂且忽视其大小,看起来就像是海葵的触手。用“生物”来形容太恰当了。

「奔赴夏亚鲁尔僧院的鲁法斯大人再有几小时应该就要回来。等待吧。」

万幸的是,此处离城镇还有段距离。

紧急的军事会议暂时得出了坐守旁观的结论。

其他的干部立刻离开了,只有尼斯罗夫和乌尔巴泽留了下来。

「……那些光带。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未知的生物”,大概政府军也意料未及吧。」

乌尔巴泽低吟了一声。

「尼斯罗夫大人,你很熟悉考古学和神话吧?关于那个的真面目应该能得出比我更加准确的推测。」

「非常遗憾,我的知识只是出于兴趣,浅尝辄止。不过……像那种超出常识的现象偶尔会在神话中出现。实际上,刚才我窥探水晶时首先感到的是“神圣”。如果我的感知正确……那个甚至可能是神话中的“众神”之一。」

说出这番破天荒的推测后,他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

但乌尔巴泽没有,反而深深的一点头。

「……我和你的见解一致,这样就放心了。毕竟咱们关于反叛军的现状一直意见不合呢。」

他似乎对此也很在意。

如今没有鲁法斯和德尔菲埃坐阵,大概是个推心置腹聊聊的好机会。

「乌尔巴泽,眼下刚好是个机会,能稍微聊聊么?」

乌尔巴泽不由得发笑。

「说教么?……呀,我也知道你是对的。但世间也存在正论无法通用的愤怒呢,只有当事人才会懂,就像我一样,我就是这群家伙的代言人。大概会和你在某个阶段走上不同的路吧。」

「不会的。」

尼斯罗夫断言道。

乌尔巴泽诧异的皱起眉头。

「不论你有多么的嫉恨我,我仍然坚持认为你是“下一位掌权者”合适人选。我毕竟是贵族,只是个俗物。在温室里成长,不知现实的残酷,一味愚笨的标榜自己的理想,毫无责任感可言。在人民间没你那样的向心力,也没有聚集支持的资格。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如今的那克巴族只是一团散沙。」

乌尔巴泽咋了声舌头。

「想用捧杀怀柔我么?不要小瞧我。」

「……你还不明白么。如今萨安托罗夫的贵族从根本到底腐烂到何种程度。」

尼斯罗夫充满自嘲与亲身体会到感叹道。

言语不断重复的份量终于让乌尔巴泽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身为贵族你也这么认为?你并非如此,如今正在协助反叛军,即使思想有些差异,但我作为同族仍然感谢你的付出。」

「不,我也相同。如果不是德尔菲埃祭司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只会胆怯的缩在自己的领地里坐守旁观吧。“我的职责是保护领地内的人民”以此麻痹自己,对同个国家内的混乱局面视若不见。本来的我就是这样的男人。」

「……你的判断很正确,尼斯罗夫大人。」

乌尔巴泽的声音有些阴郁。

「我是说假如,若不是得到了鲁法斯大人的救助,我早就被明正典刑了。没有魔族的力量咱们也打不赢政府军。将国家卷入毫无胜算的战争中不是优秀领主的所为。……谁也没有预想到会有魔族这种极端战斗力的出现吧?我和你都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偶然,才被捧到如今的地位。」

尼斯罗夫点了点头。

如果他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后面的解释就简单了。

「正是如此。而且魔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帮助咱们。所以还是尽早结束战斗方为上策。这次战争……你想持续到支配所有在萨安托罗夫的鲁达族为止么?」

乌尔巴泽哼了一声。

「我保留最初的观点。我和同伴们的动力都是愤怒,用理性的方法来说服感情的问题只是白费力气。必须干到最后……不然没脸面去见那些死去的弟兄。」

说到此处时,乌尔巴泽握紧了已经是义手的拳头。

义手的外观和普通的胳膊无异,但没有触感,所以手里的东西会偶尔掉落。

「……尼斯罗夫大人,我对您也有所期待。在我战斗到最终死在沙场后,您应该能收拾好剩下的局面。我来战斗,然后您来治理未来的国家这样很棒吧。我若能替同伴报仇,让鲁达族感受到我们的痛苦就足够了。」

充满决意的声音让尼斯罗夫哑口无言。

(这个男人……居然在想这种事……)

他不去考虑未来,而且对此有所自觉。

这不是因为他愚蠢他早已打算战死沙场。

至少他对自己的性命毫无怜惜吧。

在这种状况下又怎么会考虑未来的事。

尼斯罗夫沉思了片刻。

乌尔巴泽浅浅一笑。

「尼斯罗夫大人,话说完了么?鲁法斯大人回来后再召开军事会议吧。我先去睡觉了。」

「……乌尔巴泽。我呢,有个幼稚的梦想。」

尼斯罗夫已经找不到可以说服他的语言。

所以他开始提及自己的事情。

正打算离席的乌尔巴泽再次坐了回去。

「我想建立一个不同于萨安托罗夫的国家。」

乌尔巴泽面露诧异之色。

尼斯罗夫语气平稳的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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