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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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荣两只手都提着菜,面向她,露出尴尬无措又纠结的表情。

云念想穿越回半分钟以前掐死那个要说话的自己。

但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委屈。

她好像还是有点儿高估自己了。

很难有人可以在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同时还一直保有信心的。

头一回,云念没有为自己的发言作出解释,没有给冬荣一个台阶。

不是不想解释,只是没想到有什么话能缓解尴尬。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更尴尬。

那就只能假装没说过了,反正一会儿到家,吃完饭肯定就忘了这回事儿。

她生硬地碰了冬荣一下,笑道:“哎呀跟你开玩笑呢,赶紧回去吧。”

说完也不敢看他,抱着袋子就往前面走。

冬荣站在原地停顿几秒,抬脚跟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其实是想答应的。

但心里又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再等等。

再等等。

等他更好一点。

再减半片药。

就半片,他就回去工作。

至少他得有能力跟她去任何她想要去到的地方。

不可能让她跟着自己窝在这个小小的城市,这个小小的一隅。

她的家不在这里。

她的生活也不在这里。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走到电梯口。

今天周五,这个点又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也是爷爷奶奶们接孙子孙女回家的高峰期,因此电梯门口聚集了许多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地聊着天,热闹得很。

粗略一听,只觉得声音很嘈杂。

但仔细听来,他们似乎都在聊同一件事情。

“这事儿是真的?不是假新闻吧?”

“哪能有假,我那个大外孙就是那学校的!现在学校里老师都给孩子说的不准讨论这事儿!”

“那学校不是挺好的么,考进去多难!怎么这么想不开!”

售楼处和物业连在一块儿,云念工作的时候也经常见到这群大爷大妈,在里边儿混了个眼熟。

她一向喜欢热闹,好奇心又强,便顺嘴多问了句:“什么事儿啊?”

旁边的大妈很热情,立刻拉着她说:“就咱们江竹的那个新立中学,你知道的吧?”

新立中学是

江竹市最好的中学,国家级重点高中,云念卖房子也是要了解这些的,连忙点头,“我知道,这学校怎么了?”

“前两天死了个人!”大妈捂着嘴压低声音,“听说是跳楼死的,新闻都还被压着呢!”

“跳楼?”

云念愣了愣,心里莫名一紧,“自杀吗?”

“自杀”这两个字像是触动了冬荣某根神经,令他条件反射一般抬眼看过来。

云念此时正在和大妈说话,后脑勺对着他,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就是自杀,听说是得了什么抑郁症,哎哟那个折腾的,回家去待了几个月,又被家长送回学校了。”大妈叹着气说,“这不是高三了吗,孩子压力大啊!”

“唉,现在的小孩儿,这个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弱了!”

一位大爷立马接上话,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这这这……这小孩儿够优秀吧,养这么大,得费父母多少心思?怎么她就想不开呢?她这么一蹬腿,好了,走了,留着爸妈黑发人送白发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唉,现在的小孩儿,就是过得太幸福了,像我们那以前,肚子都吃不饱,可没这么娇气。”

“按我说,这心里的病就是惯出来的!所以养孩子可真不能太娇惯!受不了一点儿挫折!”

“你说这小孩儿要自杀,他怎么就不想想家里人呢?”

“现在小孩儿就是自私啊!”

“这哪儿还能想着家里啊,现在小孩儿跟爸妈都仇人似的。”

“太吓人了哎呀!”

“我得回家去跟我孙子好好讲讲,可千万别学这样!”

“有什么事儿要跟家里人说啊!可千万不能憋心里!”

“听说本来还没什么的,出去看了趟医生,说什么重度抑郁症,就开始吃药,得,更严重了。”

“这心理医生他就不是什么正经医生!好好的人都给医坏了!”

“心理上的问题还是得从心理上根治嘛,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吃药有什么作用呢?”

“哎哟这爸妈真是造孽!”[注]

……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云念再次后悔今天说错话。

她就不该去凑这个热闹!

电梯到了,大伙儿蜂拥而上。

云念拉着冬荣留在最后,没上那趟电

梯。

等人都走完了,她才敢回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冬荣的表情。

也不敢把担忧表现在脸上。

因为医生说过,他最不喜欢被人可怜。

然而冬荣的表情很正常,甚至还对她笑了笑。

“没事。”他轻声说,“以前我也听了很多这样的话。他们不了解,我不在意的。”

“我没担心你,你现在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嘛。”

云念故作轻松地提了提怀里的袋子,“我就是想说,咱们今晚能不能吃点儿甜的啊?我们不是买了草莓吗,做个草莓蛋糕怎么样?”

“好。”冬荣点头,“再做一个大布丁。”

见他还有心情吃布丁,云念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家,先前在超市外面的表白仿佛没有发生过。

在电梯门口听的那些话也仿佛没有听见过。

薯球被云念揉了脑袋,从她手底下钻出去,跃到冬荣身上,爪子勾着他的上衣领口,用毛茸茸的头去蹭他下巴。

糕糕一边打扫一边用东北话碎嘴。

电视机开着,里面放着搞笑类的综艺节目,欢快的笑声从音响里传出来。

云念将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进冰箱。

冬荣开始洗草莓,做草莓蛋糕和布丁。

打蛋器的声音。

断断续续开关冰箱门的声音。

猫的喵喵声。

机器生硬又搞笑的说话声。

云念讲笑话逗乐的声音。

冬荣偶尔的轻笑声,和他动作时衣料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房子里充满了烟火气。

幸福的,充实的,温馨的烟火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了。

他们就像很要好的合租伙伴一样,融洽而和谐地在一起生活。

谁也没越雷池一步。

谁也没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好像会永远就这样美好下去。

-

吃完晚饭,云念陪冬荣看了一会儿电视。

到十点左右,他说有些困了,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云念还要上班,起得很早。

不过冬荣比她更早,还做好了早饭。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的。

早上没有睡懒觉,说明他晚上睡得很好。

身体上的反应是无法骗人的。

如果他昨天真的受到了影响,那

晚上肯定会失眠,早上起床看着也不会这么有活力。

云念彻底放下心来,吃完饭就背着包出门上班了。

今天是周末,售楼处人特别多。

整整一个上午,云念忙得脚不沾地。

本来午饭也没时间吃的,那时间正好轮到她去门口接待客户。

但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莫名感到特别心慌,想休息一下,便和同事换了岗。

在休息室坐了不到两分钟,她就焦虑地站起来,拿着手机想给冬荣打个电话说不回去吃饭。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云念心中的不安到达顶点。

她什么也没顾得上,拔腿就往家里冲。

连等电梯的时间都变得如此漫长。

以后一定要换个一梯一户的房子。

以后。

以后……

云念忽然有些茫然。

她的以后里,会有冬荣吗?

电梯到了。

云念没再多想,进入电梯,攥着手机紧张地盯着上方显示屏的楼层数。

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里默念。

这个时间,冬荣一定在做饭。

以前这时候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的。

他忙着呢。

他在厨房,卧室在手机……

“艹!”

云念烦躁至极地一捶砸在金属板上。

她已经连思维都是乱的。

以后一定不买顶层。

这么久。

怎么这么久。

太久了。

还好门锁是指纹锁,一按就能开。

否则,现在这个心情,云念真不确定自己能把钥匙怼进孔里。

屋内很安静。

猫不在。

扫地机器人在充电。

厨房里没有人。

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动过。

人呢?

云念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又发青。

人呢?

她不敢喊。

好像只要自己不主动招惹,糟糕的结局就不会来。

穿过辽阔的客厅。

没有人。

走廊也好长。

没有人。

云念把手放在冬荣卧室的门把上,浑身微微发抖。

他在睡觉。

对,一定是。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按下把手。

“喵——”

门缝中挤进一束光线,在地板上投下冰凉的影子。

薯球趴在床尾,一只眼睛沐浴在光里,逐渐转变为竖瞳。

云念的动作停住了。

“冬荣?”她小

声地唤。

回应她的只有更小声的猫叫。

薯球好像被吓坏了,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云念摸索着,颤抖地摁开了卧室内的灯。

这个房间的窗帘遮光性太好了。

所以才让这里如此黑暗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以前没觉得。

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他一直和这样的环境融合在一起。

融得很完美。

屋内全是酒味。

床边散落一地的酒瓶,酒水蔓延到床底。

就算没有别的,他也应该酒精中毒了。

云念以为自己是很缓慢地走到了他身边,但实际上她是扑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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