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米粱烫手不(2 / 2)
人生而有好恶,故民可治矣,人君不可以不审好恶。好恶者赏罚之本也。夫人情好爵禄而恶刑罚,人君设二者以御民之志,而立所欲焉。
这是当时李国普给朱由检念得经,人家商君是鼎鼎大名的法家子弟,李国普这个儒家弟子,背《商君书》倒是背的滚瓜烂熟。
现在朱由检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李国普。
朱由检看着李国普一脸悻悻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偷着乐,这种轴的只剩下一根筋的人,谏言真的不大好听。
他能在嘴皮子上占了这口舌之利,也算是在李国普这里扳回一城。
“臣沈元兴,参见万岁爷,万岁万安!”沈元兴的骑马的实力,比郑芝虎还要高上一筹,沈元兴先到了,直接五体投地一个大礼。
郑芝虎狂奔而来,行了个拜礼,哆哆嗦嗦的说道:“你这厮!跑的也太快了吧!臣郑芝虎,福建漳州守备郑芝虎拜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看着冻的打摆子的郑芝虎,这个南方的娃,受不住北方这寒冷天气。
“取一件大氅来给蠎二披上。”朱由检对着王承恩说道。
恩赏也是分等级的,郑芝虎这个守备是个从五品的官,还受不住大明皇帝亲自解开大氅给他披上,若是哪天蠎二成为龙虎将军或者建威将军的时候,那就有这个资格了。
郑芝虎看着沈元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给大明皇帝办事可是投献,他们郑家乃是海贼出身,需要大明皇帝给他们名分。
可是这沈家居然不远万里从杭州跑到北京城,居然跑的比他还要快,沈家的粮食已经进了京师,但是他们郑家的粮食依旧还在路上。
郑芝虎披上大氅跺着脚说道:“谢万岁爷,这天儿真的是太冷了,感觉自己就是冰坨子。万岁爷不是差人告诉大哥送五十万石粮进京吗?这好不容易筹措好了,可是这沈家却是先到了。”
“沈家运粮进京?”朱由检有些奇怪的问道。
沈元兴就这样趴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从收到郑家往京师运粮之事说起,包括他父亲的交待,毛文龙出自他们沈家,毛文龙幼年丧父,一直住在沈家,算是他们沈家的人。
王伴伴亲自到了皮岛赐下了新的尚方宝剑的事,沈元兴也十分隐晦的表达了沈家的谢意。而这次往京师运粮之事,沈家也是举族之力,鼎力相助万岁平抑粮价。
“万岁有所不知,若是京中米贵,我们这些跑海漕的也是要亏大钱的。”沈元兴伏在地上,给自己往京师运粮找了一个好的理由。
“起来说话。”朱由检让沈元兴从地上站起来,这一直趴在地上,说话不嫌费劲了吗?
朱由检也是好久没看到人行大礼了,这沈元兴上来就跪,跪的朱由检都有点心慌,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沈家往京师运粮之事。
莫不是沈家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上赶着投献?
这不怪朱由检心眼小,完全是因为他自打登基之后,朝臣、豪商、乡绅、勋戚、宗亲都和他朱由检对着干,大明皇帝在搞引资,引导大明百姓入股大明,这些旧股东不可避免的要被稀释股份,他们当然不乐意。
这上赶着给大明皇帝送钱送粮的事,朱由检还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郑芝龙从福建赶到北京城,送了五十万两银子。
所以朱由检才下意识的以为沈家这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才如此兴师动众的运粮进京。
“为何这京中米贵,你们海漕也会亏钱呢?”朱由检有些好奇的问道。
沈元兴看万岁对这生意经略感兴趣,挑了一些重点,稍微解释了一下,虽然朱由检未曾听明白,但是依旧还是懂了其中的逻辑。
海漕这门生意很讲究时令,这也是为何沈元兴从陆上调粮,而郑芝龙同样是走的陆运,这都是时令生意。
若是京中米粱涨价,他们进京依旧按照过去的规矩按时交付米粱还好,若是不能按照过去的价格交付,下游不吃货,他们这上游就得等着,这等一天就是一天的仓储的钱,上游不得已摊成本就得涨价,最终弄的一拍两散,亏得一塌糊涂。
时令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出货的速度,前后涨几厘银子却反而是小事。
朱由检云里雾里的听完这生意经,也是不太懂其中的逻辑,哪里有越涨价越亏钱的道理?毕竟沈家在湖广、两浙、苏淞等地的进货价和京中米价关系不大。
朱由检不会做生意,他听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也就是说这五十万石米粱,不用朕付钱是吗?”朱由检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十分的谨慎的问道。
他不太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非常犹豫,这到底是接这个馅饼还是不接?
孙承宗看出了大明皇帝的犹豫,低声说道:“就是一片赤诚之心,也算是投桃报李,毛总兵官在皮岛知道此事也会安心许多。”
沈元兴一听孙承宗搭腔,本来一脸的悲凉。
孙承宗和袁可立不和,这件事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是一清二楚。
两个人在辽东战略上发生了冲突,一个主张攻,一个主张守,以坐下两名弟子,袁崇焕和毛文龙斗的最是凶狠。
但是听到孙承宗所言,又是一喜,这怎么好端端的帮着自己说话呢?
孙承宗看了沈元兴这一悲一喜,也是懒得理会他,既然是进京送礼,这礼送到了,也就是了。
孙承宗为何要为沈家说话,换句话说,为何要为毛文龙说话?
因为大明皇帝很是器重毛文龙,尤其是现在袁可立一个太保的位子,压得孙承宗死死的,他随着万岁参观蓟门火炮局就明里暗里的说到了徐老师父阁老的江湖地位比他要高。
那太保的袁可立呢?
大明现在虽然和建奴在议和,但是连京师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大明这是在攥着拳头蓄力之中。
攻守之争,其实在第一次御前会议,商议之后,孙承宗的守辽西固本的战略,虽然还没有全面抛弃,但是已经输给了袁可立。
所以,孙承宗哪里是为了毛文龙说话,他分明是紧跟万岁的步伐,亦步亦趋不让自己掉队,他是在为自己说话。
要不好端端的一号二号射程远的实心炮不造,孙承宗造那么多的野战铜炮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攻守之策,现在万岁爷取了攻策。
只是到现在袁可立也好,孙承宗也罢,都不清楚万岁爷的这个攻策,到底会如何,用何种方式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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