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耿老西,等吃参吧!(2 / 2)
岳托一脸乌漆嘛黑的回到了集宁大营内,啐了一口黑色的浓痰,走进了大帐之内。
代善猛地站了起来,他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大明军如此丧心病狂的把归化城的炮台给拆了吗?”代善快走了几步,仔细看着岳托身上,虽然有些炮弹碎片划出的血口,但是已经结痂了,辛亏都是皮外伤,这也让代善长长的松了口气。
岳托拿起水壶喝了好几大口水,左右看了看,说道:“父亲,这仗不能打了。这炮我瞧着不像是守城用的铁炮,更像是西洋铜炮和大明的开花弹,只要上山,就是一轮炮火轰鸣,天雷滚滚而下,士气急转而下。”
“杀人多少不提,就这轰鸣声,咱们建州男儿胆气先怯了三分,这怎么打?!”
岳托抹了一把脸,四下无人他才敢这么说,要是有人他一定大声喊:建州男儿雄风万丈,何惧大明小小炮台。
可是事实上,他亲自去验证了下威力,这玩意儿杀伤力,比投石机扔猛火油差不了多少,但是其距离和杀伤力,以及轰鸣声,对士气的打击,可不是投石机那火盆能比得了的。
代善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去试试,回来再说。”代善不再犹豫,若是真的如岳托所说,那这仗打到这算是打到头了。
代善率领着镶红旗近两千人,除了集宁大营,马不停蹄的攻向了灰腾梁。
代善的速度很快,他亲自带着两千人,冲击一个驻军只有五百不到的灰腾梁,自然十分简单。
而且代善亲自带领军卒冲锋,自然无有退却者,士气高昂。
山头上的驻军是大同左卫的一名千户,这名千户组织了几次防守和反冲锋后,依旧被代善逼回了山上的土堡之内。
“挥旗。”大同左卫的这名千户,是大同左卫兵变后,幸存的一名忠于大明的军卒,手刃自己昔日的兄弟,随后又戴罪立功至今的他,站在土堡之上,看着已经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布满灰腾梁山坡之上的建奴。
“这……”旗兵有些颤抖的握着手中的旗帜,说道:“好。”
大红色的耿字旗在灰腾梁土堡上不停的挥动着,而听闻代善亲自领兵攻打灰腾梁的耿如杞,已经赶至不远处的炮兵阵营。
耿如杞通过千里镜,看到了那大红色的耿字旗,嘴角有些颤动。
这个旗语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需要炮火支援,需要炮兵阵营开炮的旗语。
但是此时的大明左卫的五百军卒和建奴纠缠在了一起,这要是开炮,就是连自己人一起炸死。
旗帜依旧在挥动着,耿如杞放下了千里镜,塞外的风有些大,他的眼中带着泪光。
慈不掌兵,他作为一个统帅,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但他同样是一个人。
耿如杞用力的对着灰腾梁的左卫军挥了挥手,对着郭尚礼说道:“开炮吧。”
“耿老西,你娘类疯了吗?!那是我大明军!”郭尚礼当然看到了灰腾梁上的大红色的耿字旗,那是耿老西亲自发下去的。
“草拟吗!你不去老子去。”郭尚礼直接甩了下耿如杞的肩膀,带上了兜鍪和面甲就准备下山去救援灰腾梁土堡的大明军。
“来不及了。”耿如杞看着郭尚礼的远去的背影,对着炮兵营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隆的炮火声在炮兵营的阵营响起,硝烟瞬间迷茫了整个山头,炮弹在发射药的击发之下,打着旋带着呼啸之声,砸在了灰腾梁土堡上,开花弹镶在土堡外墙,随着火药捻的燃烧,轰鸣的爆开。
破片和开花弹里的铁蒺藜,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化作一道道流光,刺进了冲锋途中建奴的棉甲之中,也刺进了大明左卫驻扎在灰腾梁土堡的五百军卒的身上。
郭尚礼还没冲下山梁,就听到了轰鸣的炮火声,他又转回了炮兵营,一把把耿如杞抓了起来。
“放我下来。”耿如杞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郭尚礼咬牙的声音搁着面甲,都能听到,大风吹散了炮兵营的硝烟,郭尚礼一把把耿如杞扔到了地上,愤怒的指着他喊道:“等吃参吧!耿老西!”
郭尚礼自从领了圣命来大同府监视耿如杞以来,他从来没有参过耿如杞一本,一直以来保护耿如杞大于监视耿如杞,郭尚礼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一个对自己人开火的耿如杞。
所以,郭尚礼要弹劾耿如杞。
耿如杞坐了起来,又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看着已经被炸的粉碎的土堡,一脸得冷漠,就这样站了许久,才回到了大平顶山大营之内。
夜半,耿如杞带着一壶酒,寻来了郭尚礼。
“陈睿琮,原名陈六子。”耿如杞抱着一壶酒,也没个菜,就这样干巴巴的一口一口的喝着,还甩给了郭尚礼一坛子。
“陈六子跟着老师秦相公的时候,才十三岁,那时候老师说他太小了,也不是军户,不能当兵,陈六子不愿意,就跟在老师后面,跟了三十多里路,脚都磨出了泡。”
“老师问他,你为什么要当兵。”
“他说,家里就他一个人了,不当兵就饿死了。老师就收了他。这么些年,他跟着老师南征北战,又跟着我在大同府外与马匪、蒙兀人接战数十次,每战必冲锋在前。”
“你别看六子打仗悍勇,但是他自己说过,他其实很怕死哩,这个人很有趣,他觉得把敌人打死了,他就不用死了,这个道理,我觉得很有道理。”
“你郭尚礼算个什么东西!”
“他陈六子跟我认识了二十年!二十年!我今天,亲手炸死了他!”
“马匪没杀了他!蒙兀人没杀了他!流寇没杀了他!建奴都没杀了他!今天,老子亲手把他炸死了!”
耿如杞说话的声音高了好几分,随后又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喃喃的说道:“六子没了爹也没了妈,把秦师父当爹,把我当大哥。”
郭尚礼接过了酒却没有喝,放在桌上,目光凶狠的说道:“你别搁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跟你说,该参你绝对要参你!我已经写好了奏疏,傍晚就送走了!别想晃点我,你耿如杞这张嘴,现在吐出的任何一个字,我都不会信了!”
“谁怕你弹劾,谁特么是孙子!”耿如杞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嗤笑着说着。
耿如杞的目光有些失神,他没哭,男人流泪有屁用,多杀几个建奴就回来了。
他也不是要跟郭尚礼和解,他只是心里堵得慌,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又没人能说话,只能全倒给郭尚礼了。
“你等着吧!”郭尚礼气呼呼的坐在大帐里,他职责在身又不能走,只能坐在大帐里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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