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2 / 2)
两列粉衣侍女鱼贯而出,中间簇拥着身着大红嫁衣的女郎。
嫁衣上繁复的金丝绣纹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大红盖头掩去了面容,可单见那窈窕身姿和清雅气质,便知晓会是怎样一个佳人。
府中侍仆手捧花生桂圆,喜气洋洋地分发给围观百姓。
谢嘉言翻身下马,向前迎去。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姑娘,唇角微微上翘,几乎难掩住眼中喜色。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便去搀扶她,却也一路伴着她上花轿。
苏氏仪态优雅地立在一旁,端的是一副雍容姿态,可在见明姝进了花轿后,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的女儿,从牙牙学语的稚童,长成了端丽清雅的女郎,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
旁边的江乐之见苏氏身子摇晃,赶忙伸手去扶。
她轻轻地拍了拍苏氏的后背,低声安慰道:“这是明姝大喜的日子,伯母应该高兴才是……”
她略一示意,笑着道:“谢世子与明姝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今日能共结连理,是何等的好福气。”
苏氏顺着她示意方向看去,便见谢嘉言手扶着轿边,含笑望向轿内。
那眉宇间的温柔,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而在轿帘放下后,谢嘉言返过身来,朝着苏氏方向略一弯身,拱手道:“嘉言在此立誓,得娶明姝,必将倾心相待,护她一世安好。”
他向来以高傲姿态现于众人面前,此番难得的恭谨,是对于生养明姝的人。
“好啊。”
泪水在苏氏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望着婚礼的仪仗离开,苏氏只觉得心上也随之空了一块。
她抬手捂在胸前,望着远去的花轿,在心底轻喃。
她的明姝不是离开了,而是要开启另一段美好的生活。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啊。
伴随着喧天的锣鼓声,花轿一路缓行,最终停在了齐王府。
落地的一瞬,明姝的心也跟着一跳,攥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放开来。
旋即,便是青荷探身扶她下轿。
脚踩在实地上,青荷的声音在耳侧轻轻响起:“小姐伸手。”
闻言,明姝有些紧张地将手从袖管里探出,而后便触碰到了一双微凉的手,那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力度很温柔。
“跟着我。”
谢嘉言温轻柔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清泉落石,浸润心田,也让她一下安心下来,
双手交握,明姝脸瞬间就红了,好在有盖头挡着,不至于显露出来。
牵着她的手明明是凉的,却让她有烫手的感觉。
由于头上有盖头,不能视物,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慢慢向前走。
她对古代成婚流程并不了解,脑子里只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一电视剧里看来的情节。
好在有司仪通报每一步骤,于是在接下来的仪式中,她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牵引着完成每一步礼节。
喜悦与紧张交杂下,她脑中嗡嗡作响,思绪乱成一团,全然无法思考。
随着一声高唱“礼成”,才有丫鬟过来搀扶她进入喜房。
直到坐在了床上,明姝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才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愣怔——她就这样嫁人了?
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明姝下意识想要揭开盖头看一看,可在手指触碰到盖头的一瞬却停住了。
她自己揭开盖头是不是不太好?
这般想着,明姝按耐下好奇,一动不动地坐着。
可这样坐着,实在是无聊得很,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来人。
明姝想了想,干脆点开了系统课程,开始复习这段时间在钻研的宋代文学。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响动,她瞬时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
接着,便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便是足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
“你……来了?”明姝有点紧张地出声。
“嗯。”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他已经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含笑,“今日这么乖巧?”
“居然没有自己将盖头取下来。”
言罢,他便瞧见盖头下的明姝似乎摇了摇头,小声道:“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成亲那一夜,若是由新郎亲手揭下盖头,那夫妻两个人,来生也还会再相遇,还能再做夫妻……”
说着,明姝的声音上扬了些:“所以我就一直乖乖等你呀~”
顺便还见缝插针地赏析了几篇词作。
闻言,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下一瞬,遮蔽着明姝视线的盖头便被掀起。
乍见光明让明姝下意识眯了眼,接着,室内的景况便映入眼帘。
红绡玉暖,暗香缭绕,勾勒着芙蓉花样的帷幔一层层垂下,依稀可见帷幔后火光跃动的两段龙凤喜烛。
还有面前含笑望着她的俊俏少年郎。
原本屋内侍候的奴仆似乎都出去了,只余下他们两人。
察觉到这一情况后,明姝的心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明姝抬手想挠挠头,才发现头上还缀着繁复钗饰,顿时悻悻收回手。
她试探着问:“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她小声嘟哝着:“我妆还没卸呢……”
这话一出,瞬间将刚才的旖旎气氛冲散。谢嘉言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拉她起来。
他正是不想别人打扰,才屏退了下人,却忘了明姝还要收拾。
=
传唤后,便有几个侍女引着明姝去卸妆洗浴。
待洗去一身疲惫,换上轻薄寝衣折回前屋时,明姝摸着自己光滑的脸蛋,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洗得太干净了。
新婚夜什么的,她一点妆不带是不是不太好?
可已经到了喜房,也来不及再添补点什么了。
而谢嘉言也换了身宽松寝衣,正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在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明姝凑上去看。
他似乎也是刚洗浴过,身上带着清淡竹叶香,发丝没有束起,而是慵懒地披散下来。
他这样也很好看。
谢嘉言将笔搁下,将写好的红笺往明姝方向一推,另一手撑着下巴,笑着看她。
瞥见那红笺,明姝自然以为是什么告白的话语,瞬时小脸一红。
怪……怪不好意思的。
心上这么觉得,可她的眼神却还是在往那红笺上瞥。
而那上面的话语却不是她想的言情之词。
而是……明姝一时愣怔。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是《苔》。
她下意识抬眸去看谢嘉言,却见他亦是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似是知道明姝的疑惑,他慢悠悠地开了口:“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与其一直存在心里,不如说出来……”
如果在先前,明姝大概要以为这是将诉衷情的开场白,可结合这红笺上的小诗,她便意识到,他要说的大概不是这些。
“你上回和我说,我曾经教你诵诗吟曲……可其实并没有。”
说出这番话,谢嘉言像是卸下来什么心中重负,神情也轻松许多:“那首《虫儿飞》,我搜遍了各类曲谱乐府集,都没有寻到,可这首《苔》,我却是知道的。”
他拿起那红笺,将它放在明姝手心,神情认真地道:“纵然我不是曾教过你的那个人,可你却是可以成为教我的人。”
乍一听这话,明姝还有糊涂,不懂如何会扯到这一话题。
这辈子的谢嘉言自然是没有教她这些,这是他们在现代时候的小秘密。
她……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吗?才叫他心底一直记挂着。
“苏延说,是我骗了你,才叫你误以为我是你心底喜欢的那个人。”谢嘉言神情微黯,“可我没有。”
“后来又听你说起这些……我想,这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可既然有误会,那便应该尽早说开才是……”
“并没有什么误会!”明姝急声打断他。
她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所以,你那时是在忧虑苏延说的那些话。”
谢嘉言眸色微变,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他抿着唇,望向她的眼眸里掺杂着忧虑和希冀。
似是想从她口中听得真相是如何,却又担心她说出会令他失望的话语。
见此,明姝顾不得矜持,伸手去拉他的手,一字一顿,分外坚定地道:“我喜欢的人,想嫁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都是你。”
连一点点将就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是你啊……
冲动情绪驱使下,明姝抬手圈住谢嘉言的颈子,仰起头,闭上眼,鼓足勇气亲了上去。
柔软唇瓣贴合在一起,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奇妙触感。
一股热流随之涌上面门,明姝想,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她悄悄睁开眼,清晰瞥见谢嘉言微眨的纤长睫羽和泛红的耳垂,心头升起一种圆满的感觉。
迈过悠远的时间长河,他们终于在这一时代得以重逢。
他们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共朝暮,长相守,伴白头。
屋外秋风簌簌,从窗缝漏进室内,吹得层层纱幔轻晃。
一旁的龙凤喜烛微微摇曳,在绣着大朵木芙蓉的幔帐上映出一双相拥身影。
——像是永远不会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有种很圆满的感觉,像是自己栽下的小树苗终于长大了。
真是奇妙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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