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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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魔一松手,无不知便跌了下去。
无不知双手上尚还缠着锁链,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他一身白衣已破烂不堪,所幸一张脸长得还算好,故而看起来不算太凄惨。
魔将躬身把无不知抓了起来,定定朝那极像观商的魔看了一阵,问道:“不知您是?”
“观辰。”魔冷声道,许是手累着了,下意识忸怩地转了转手腕,那举止和他的长相分不符。
明明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魔物,却偏偏要取名观辰,辰乃是天上之星,哪是魔物能肖想的。
魔将皱眉道:“但幽冥尊此前并不想插手此事。”
“莫急,这鬼在我们手中,他定会答应。”观辰磨牙凿齿道。
魔将只好应声,拱手便携着无不知下至地底鬼城。
鬼城森冷寒凉,还不如魔市热闹,此处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那些屋舍虽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圈又一圈,就好似拼成了个圆,而其中竖着一座高塔。
高塔上净是死气,穿着黑裳的鬼将正携着兵戟守在塔前,放眼望去,竟无一只小鬼。
这幽冥尊刚占得这寸土尺地时甚是狂妄,还想将阎罗殿给掳来,未料到他有心无力,根本敌不过九天,其后虽还有这念想,但已收敛了许久,还将一些闲散的鬼物给驱出了鬼城,好让无常将他们收了,至此之后,他便只养鬼兵。
那魔将拎着无不知直闯鬼城,即便他是魔,却也觉周遭寒凉可怖,且此处未免太荒凉了一些,又十分寂静,哪像是一座城该有的样子。
无不知忽然挣扎,然而他的灵力被这锁链给束住了,根本挣不脱,只得一头撞向那魔将的腹部,脑袋撞得那甲胄铿一声响,甲胄无半点破损,他的头倒是流出了血来。
然而他这脑袋破得十分古怪,就好似外面蒙着的一层皮被撞破了一样,隐约能看到纸屑的边沿,而那层纸下的皮肤完好无损,分明没有受伤。
合着他还真是蒙着一层皮,未曾以真面目见人。
魔将垂头看他,双眸微微一眯,发觉了他身上的古怪,粗着手就朝那露出了边沿的薄纸捻去,猛地一撕,嘶啦一声响。
那纸本只是破了个不足拳头大的口,如今被他这一撕,竟裂到了无不知的下巴。
血是这纸破损时渗出来的,他那张脸玉白洁净,完好无损。
那张脸彻底露了出来,和原本的面貌迥然不同,分明是个翩翩公子哥的长相,哪像原先那样,虽看着是顺眼,但若是抛进人堆里,定找不出来了。
无不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紧咬的牙关咯吱作响,他猛地拉开被捆在一齐的手,然而就算手上覆着的那层薄纸被蹭破了,也还是没能挣开。
魔将抬手摁住了无不知的脑袋,另一只手捏着那薄纸,将其撕到了无不知的脖颈下。他眸光沉沉:“原来你竟是这副模样。”
无不知被摁着头,呵着气双目通红地瞪着眼前的魔,哑声道:“观商都死了,你们仍未收手?”
魔将眸光一凛,将他的头猛地往下,“你怎知晓?”
“若他尚在人世,出来的便不是另一位了。我本躲得好好的,却被他抓了出来,他虽和观商长得万分像,但我还是分得清的。”无不知哑声道。
魔将寒声道:“不可能,魔主定还有后计。”
“你可知方才那魔为何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吗?”无不知脖颈上青筋虬起。
魔将未说话,他先前根本未见过那个极像观商的魔!
“三千年前,众神本欲除尽古魔,未料到却有魔物苟活了下来,那魔重归魔域,费了千年布下这一局,故而众人俱以为苟活下来的只有观商,未料到,那是一对孪子。”无不知忍痛扬起嘴角,将这被观商掩埋了许久的秘密宣之于口。
魔将瞪直了眼,他跟了观商这么多年,竟从未听闻此事。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又从未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故而再无旁人知晓。”无不知被摁得脸色涨红,又道:“你见方才那魔举止古怪,好似女子,便是因那夺舍了坤意两百余年的,便是他。”
“你怎知此事!”魔将问道。
无不知松开渗血的牙关,说道:“自然是……我猜的。”
魔将松手,捏着他的肩便朝那高塔掠去,未料到还未抵至塔顶,便被拦了下来。
拦路的鬼兵将长剑横在他身前,哑声道:“何人擅闯鬼城?”
魔将猛地将手中鬼物提起,“我要见幽冥尊。”
那两位鬼兵在看清无不知的面貌后,竟陡然一竟,迟疑了一瞬便放下了剑,缓缓退了一步。
魔将携无不知朝塔尖掠近,塔上紧闭的门蓦地打开,一身着黑袍的鬼坐在里边,他身侧鬼火缠绕,蓝绿一片,连灯也无需点,屋内便已一片通明。
无不知本还在挣着,在这门打开之后忽地不动了。
“幽冥尊,魔主令我携此子来见你。”魔将寒声道。
那被唤作幽冥尊的蓦地回头,脸上竟没有五官,好似一张未着墨的画纸!
他手中执着一杆笔,笔上沾着墨,似刚要提笔,便有外人前来打搅。
幽冥尊那张脸上没有眼睛,这一动不动的模样似是在打量擅闯的魔。
无不知没有说话,眸光寒凉地盯向那坐在案前正执着笔的鬼物,好似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魔将忽地拿捏不准了,将无不知带来,当真有用么?
幽冥尊忽地开口,声音又低又哑,嗓子好像被熏毁了一般,“倒是有数百年未见过你了。”
“见不见有何必要。”无不知周身紧绷。
“你将我一张脸烧毁,却道无此必要?”幽冥尊哑声笑了。
无不知却怒火滔天道:“若是你杀了她,我又怎会下此狠手!”
“儿女情长,最是碰不得。”幽冥尊手一扬,那墨黑的衣袂抖了一下,“要什么儿女私情,拿着这鬼城不好么,况且她一只小妖,又给不了你什么。”
无不知抿嘴不言,双眸怒红,“我从未想过从她那索要什么。”
幽冥尊啧了一声。
魔将等不得,他问道:“此子我已带到,敢问幽冥尊可要共分人间?”
幽冥尊冷笑出声,“这便是观商的妄念?我还料他会夺下九天,没想到,只敢肖想一个不值一提的凡间。”
“若说凡间不值一提,那尊上这藏在地底的鬼城又算得了什么?”魔将缓声道。
“那我便问,观商如今手里有什么?”幽冥尊问。
魔将未吭声,在得知观商泯灭后,他的战意已经消散了一半,他根本不知道观辰手中还有什么棋,他将九天放下,定是因力不能敌。
“他若有能耐,便将九天给夺下了,哪还会看什么凡间。”幽冥尊抬臂,将笔尖落在了脸上,竟一笔便绘出了一只眼。
他回头朝魔将看去,那眼珠子微微一眯,哪像是画出来的东西,明明灵动得很。
幽冥尊又道:“九天如今有转世古神,而观商呢,观商野心挺大,伎俩也多,可惜,从别处借来的灵力终归没有自己身上的好用,他此举当真多余。”
魔将攥住了无不知的脖颈,作势要将他捏死。
“困兽犹斗。”幽冥尊叹了一声,“这不孝子,你替我捏死也好。”
他不慌不忙,又朝自己脸上画了另一只眼。
魔将五指施力,无不知的脖颈已嘎吱作响,再用上一分力,那脖子定要断去。
幽冥尊却好似看不见,画了眼又画鼻嘴。
无不知未吭声,好似不怕死。
幽冥尊猛地转身,将手中那杆笔一甩,凭空绘出了一柄长刀,他将长刀一攥,把魔将整个胳膊都砍了下来。
那胳膊一松,无不知跌在地上,捂着脖颈呕了起来。
幽冥尊将手中长刀一抛,那刀顿时化作了墨汁,他伸手朝魔将拍去一掌,硬生生将他拍出了高塔,凛声道:“去告诉魔主,幽冥城不淌这浑水。”
魔将捂住断了手臂的肩,咬着牙关掠出了鬼城。
凡间妖魔大乱,庙宇崩塌,贡香熄灭,些个值仙未能一敌,竟被魔物攫去了身上灵力。
缥缈仙凛声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芝英仙手托镇魔塔,摇头道:“还未到时候,此塔在我手中坍塌过一回,我不敢冒险。”
九天,玄龙衔着朱凰腾云而上,顿在了玄晖之下。她浑身战栗,缓缓松开了龙牙,将朱凰盘了起来,仰头又是一啸。
漫天威压震得天宫俱是一抖。
玄龙吐出灵力,又不敢盘得太紧,生怕将朱凰的四翼给碰疼了。
她也疼,因心头血的牵连,每一寸骨皆痛不能忍。
长应双目赤红,一双金瞳好似染了血,她身上黑鳞有数处因被神力所伤而剥落,如今鲜血淋漓,那狼狈的模样竟和焦黑的朱凰不相上下。
将灵海中的灵力汲出了大半,那朱凰才得以幻回人形。
长应这龙身太过庞大,一身鳞片又太锐利,她不得不跟着变回人形,将渚幽轻轻揽着。
她料想渚幽定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模样的,故而撑开了一道屏障,又吐出龙息,将她和渚幽困在了这冰笼中。
这禁制又不得封得太严实,否则玄晖落不进来,渚幽也不知何时才能好。
她将衣袂一抖,掌中落下了一绺发,正是先前被削下来的那一绺。
这发漆黑如墨,还甚是柔软。
长应捻了捻,顺手从芥子里取了一根红绳,将这发编在了渚幽的手腕上。
在碰及渚幽的手腕时,她才发觉此处竟被魔气缠过,她气息一滞,那凶煞之气又从身上逸出,她五指俱颤,瞳仁骤缩。
魔物岂敢!
悬荆忽地出现在她的身侧,那古朴陈旧的剑受她意念所扰而噌的作响,整柄剑也在颤动的,却不是因惧怕,而是激越又振奋。
这魔剑忽地道:“你想杀了这三界里所有的魔物?好,那便让他们也尝尝这焚身断骨之痛,令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悬荆好似察觉到了她躁动的心绪,剑气蓦地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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