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茫然青莲心(1 / 2)
司轻月的丹府内息,本已被《踏血》所蕴戾气牵引地躁动不安,隐隐有些失控。
此时,手中所抚琴弦尽数断去后,那本是凝于指尖的内息顿时便失去了交集,自掌心飞快地回转于四肢百骸之中。
片刻,司轻月便觉內腑传来一阵绞痛,竟是再也收拢不住掌心内息,卧于双腿之琴,顿时崩裂四散,碎木于司轻月怀中向着四周飞散而出,其胸腹之处的白色内衫瞬间便现血迹。
那早已被汗水布满的苍白脸颊,此时也被飞散的碎屑添上了道道血痕,方才仍自如沐春风的温颜,现下竟是显得有些凶狠狰狞。
断九于台上见得师弟弦断之时,心中便已是暗自急道:“师弟方入忘弦境数日,为何他的内力修为竟已能有这般进益。
师弟之琴,虽不及太古遗音、洛神清音这等名琴,但也可说是一把难得的好琴,若是放在轩门之外,已是可值百金的佳品,可即便如此,这把琴,也已是承不住师弟的《莫问琴心》了。
若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将绿绮交予师弟于这问琴试中抚奏,断不会出现琴崩曲断的情形。”
这般想着,断九便欲借过海清所负之琴——盈缺,下场送与师弟,好让他能得以继续抚曲参试。海清所负之琴,虽未列入江湖十大名琴之中,但其品质却丝毫不逊于十大名琴,乃是长歌轩海家的传世之宝。
此琴比起寻常琴式略小一些,约莫三尺长短,但其琴身之上,却是镶金嵌玉,以金玉绘得海上礁石半掩明月之景,琴底龙池右侧则以飞白体题有“水满盈,月盈缺”六字,而左侧则对道“穷极尽,或有憾”一句。
其父海无量将苑主之位传与海清之时,也同将此琴传与海清,先前断九为其所校之琴,便是盈缺。
可他尚未开口,却见场中本是盘坐于地的司轻月,突然俯身向前,双手杵地,一低头,大口鲜血便自其口中喷流而出,溅得点点血渍于衣襟之间,随即,断九便见,其胸腹之处,已是被琴体崩裂之力,击的受创。
本想为司轻月借琴续试的断九,此时却只想立即下场,护于师弟身前,为他挡下赵击岳琴声之中所蕴曲力。
而主试台上,赵击岳见得司轻月琴毁呕血,心中顿感快意,嘴角一扬,便是再不顾琴坊规矩,发狠运起十成内力,想要赶在他人阻拦此试之前,彻底击碎司轻月那稚嫩的琴心。
便是事后承得轩主或是李白的滔天怒火,被这二人斩于剑下,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为孙儿扫清一切阻碍,那也值了。
忽又闻得赵击岳曲中内力陡增,断九便再是按捺不住,与轩主对视一望颔首,便欲跃下场去,将司轻月于琴音之中救下。
其四指之手方才触得拦间,却见司轻月那俯首的嘴角,忽得微微扬起,于这弥绕全场的《踏血》曲声之中,竟还能闻得司轻月发出阵阵冷笑之声。其声虽是不大,却比方才赵击岳所奏《染魄》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司轻月方才运息抚琴之声,众人尚且未闻,可这冷笑之声却是轻荡于众人耳际,轩主闻得便即心下一沉,这绝不是司轻月能有之功。
《染魄》一曲,自己也曾是参习过一段时间,却终是不明,这其间究竟有多厉害。此时见得司轻月这般,方才有所明悟,先辈为何要将此曲列入禁曲前五。
司轻月虽不似蛮血族人那般天生血气盈盛,可却身负血毒之力,赵击岳误打误撞之下,选得此曲,竟是谙合此曲之用。
念及此,轩主心中便是暗想:“若此时由得阿九下去,只怕阿九会顾忌轻月,不愿伤他,束手束脚之下,反而累得自己被伤。”见断九已动身形,便即一把拉住断九四指之手,说道:“还是我去吧!”
断九闻言,便即收回撑于栏间之手,向着轩主正色颔首。
而这一拉一缩之间,场中司轻月却已是拔出腰间海天孤鸿,倒托辟邪剑柄,昂首尖啸起来。尖啸之声,尽显凶戾,一旁的高绛婷竟是被眼前这满身血迹,双眼尽红,却仍在冷笑不止的司轻月,吓得缩于海清怀里,心中直生叹惧:“这...这人真的是瓜猴么?为何此时竟如罗刹恶鬼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方才司轻月吐得一口鲜血之后,便觉自己,此时犹如每月毒发之时一般,周身如遭万虫啃噬,不仅如此,且还感到周身燥热不已,血液如同燃烧起来了一样,这绝不是往日里毒发时会出现的状况。
念此,司轻月便欲强忍痛意,转首向台上的断九示意:“自己怕是不行了,大师兄,快来救我呀。”
可当他忍痛缓缓转首之时,却忽觉一股热气,自胸腹之处蔓延开来,而那噬体之痛,也是渐渐有所缓解。
于《踏血》琴声之下,竟还隐隐感到有些兴奋,而面上颧骨之处,顺着方才被碎屑划开的伤口,缓缓由嘴角流入口中的鲜血,此时竟是那么的诱人,竟是让自己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细细品尝其味。
当他耐不住心痒,用舌尖轻轻舔尝了些些血液之后,回味片刻,便即不断地吮吸着流入口中的鲜血。
渐渐地,司轻月便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莫名的兴奋之意,只觉胸中涌出一股怨戾之气,便是不自觉得将手搭在了腰间所系海天孤鸿之上,昂首长啸,似是要以此宣泄胸中之气。
司轻月啸毕,便觉眼前似是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气,抬首望向场中,便想寻人战个酣畅。可放眼望去,场中却无一人,唯有四角之处,镇有四尊圣兽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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