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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很久没听过类似的话了。
因为有别于常人的发色和肤色,他小时候被嘲笑头发和皮肤的颜色很奇怪,被一部分人排斥在外。
那些排斥他的人,当然不是他想要深交的朋友。他认可的伙伴,只有不在意他的外表,也不怕和他做朋友会受牵连、会和他一样被人排斥的诸伏景光。
时过境迁,他认可的伙伴不在了。
他别致的发色与肤色,现在反而成为了他令异性心动的魅力点之一。
没人会因此称呼他为怪物。
安室透确定少年说的怪物是他。
少年打伞走近时,视线就像胶水一样黏糊糊地粘在他身上,让停在这里等人的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受过专业的侦察及反侦察训练,自然不会忽略少年丝毫不加掩饰,直勾勾盯过来的打量。
安室透回望。
少年约十二三岁,顶着一头未梳理过的乱发。
衣装和手臂上挂着的挎包都非常质朴,是不挑剔衣物的他都觉得有些过时了的风格。
看挎包鼓起的形状和没拉紧的拉链,里面胡乱塞着衣服。
少年撑着的伞是最常见的一次性透明雨伞,攥紧的纸袋则来自站内的便利店,瘪得看起来只剩下两颗糖的模样。
与挎包相比,少年显然更重视纸袋里见底的零食,纸袋被他放在绝对淋不到雨的心口,却毫不在意挎包被暴雨打湿了。
湿哒哒的鞋面上沾着泥渍,以及受脚腕磨损和酸痛影响的走路姿势,说明少年到东京站前,在出发站走过一段长距离泥泞的道路。
少年是无害的普通人。
可能来自乡下。
在乡下,像他这样金发黑皮的混血儿或是外国人,十分罕见。
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下。
安室透作出判断,收回分给少年的注意力,随后听到了少年用惊讶的语气叫知花千佳,叫知花千佳看他这个怪物。
知花千佳?
安室透刚刚听过这个闪闪发光的名字,这个名字应该很难有重复的第二个。
车载电台方才报道了警视厅关于江古田塔楼事件的新闻发布会,知花千佳是解开文字暗号的协力者之一。
电台主持人紧接着给听众介绍起这位搜查二课公认的解密天才,著名的怪人。
知花千佳的奇怪之处,安室透有所听闻。
名字奇怪。
自我认知也让常人觉得很奇怪。
知花千佳自认为只是有一点点计算的才能而已,与真正的数学天才有天壤之别。
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更不是兼职侦探工作的法医和检察官、999刑事专业律师、每集都做一个实验的物理教授、吃书的文学少女、只眼只脚的公主大人、坊间闻名的杀人侦探,只是一个有一点点计算才能的大学生。
她说,如果把她称作富有解密才能的名侦探,会被冒犯到真正的名侦探。
像这样的怪人不止知花千佳一个。
安室透听过另外两位怪人的名言:
“我只是灵光一现,运气使然。”折木奉太郎这样评价自己的推理。
“以下都是我的想象。”久能整把自己的推理全部定义为想象。
安室透不以为然。
他认为能够正确认识、利用自己才能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
但是人各有志,三怪人是三怪人,他是他。
他的工作不只是潜入组织,获取组织高层的信任和情报,同时不能丢下警察厅这边的业务不管。
除了波本和降谷零的工作,安室透这个身份还有一份摆在明面上给其他人看,作为伪装的工作:到处兼职的私家侦探。
工作时间和地点不定,自由度极高,所以他突然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暂时联系不上也很正常。
就说去完成私家侦探的工作了,然后对提问的关系者勾起一个礼貌的笑,对方自然而然能够理解。因为对委托者以外的所有人保密,是私家侦探最基本的业务素养——他用来伪装另两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和工作,再合适不过了。
安室透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一份私家侦探的工作,与他几日前接受的任务有一丝关联。
他在这里等人。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乘电车抵达东京站的时间差不多是这时候。
少年单纯地叫他怪物,这不足以让现在的他为之生气,花时间和精力要失礼的少年对他道歉,他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真正引安室透注意的,是少年叫知花千佳。
为了尽可能遮挡风雨,知花千佳斜打着伞过来,倾斜的伞面正巧挡住了他的视线。
少年用奇异的眼神盯住他,安室透自然把更多的注意力落在审视他的少年身上,分析少年为什么那样看他。相应地,自然忽略了面容被遮挡、也不盯着他看的知花千佳。
知花千佳闻言,转身疑惑地望过来。
安室透作出适当的反应,脸上摆出被少年冒犯到的怒意,透过车窗直直对上她浅栗色的眼睛。
知花千佳用余光瞥了一眼作惊异状的少年,确认少年指他简直是怪物啊,微皱起眉。
暖色调的眼睛微垂,知花千佳思考了一下,注视他,掬起轻柔的笑意。她脸上有淡淡的,不自然却恰到好处的绯色,显得笑颜真挚又可爱。
知花千佳对他轻且快地说了一声:“抱歉。”
安室透降下车窗,身体往车门靠近,敛下刻意显露出的怒气,让它看起来是由于某种原因瞬间消散的。
他自下由上迎上知花千佳的视线,露出一丝刚刚认出她来的惊奇:“啊,没事。知花千佳?”
风见裕也报告,知花千佳在那起事件中因脑部受创导致失忆了。
知花千佳努力回想了一下,问:“抱歉,请问你是?”
浅栗色的眼眸里,显出对他的陌生感和一丝可能是她把他遗忘了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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