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龙天子(二更)(1 / 2)
小宴/文
宗朔到清云馆的时候,远远就从步辇上看到清云馆小楼二层上的昏黄灯火。
他隐约猜到谢小盈在做什么,不由笑着踏下御辇。
好在这次清云馆外,莲月多了个心眼,命赵思明冯丰二人一并守着,就是怕皇帝夜里会来。
果不其然,宗朔刚到,赵思明和冯丰就欢喜地跪在地上迎驾了。
赵思明第二次见御驾,趴在地上都不敢动弹。幸而冯丰机灵,一边磕头一边说:“奴进去给才人通传,请才人迎驾。”
宗朔抬手止住,道了句不必,径自进去了。
冯丰心里知道谢小盈是在打牌,唯恐皇帝不悦,一阵紧张,还想偷偷溜到后院放个声儿提醒提醒。常路见他动作,立刻使了个眼色,命底下人将冯丰和赵思明给按住,自己跟上了皇帝。
——陛下说不必,别管是存了好心还是坏心,那就都是不必。
叫常路说,清云馆也是心大。
光在门口留两个内宦盯着有什么用?皇帝到了门跟前儿,连个打帘的婢子都没有,何况通传了。
常路亲自捧起厚重的面帘子,宗朔自己抬手推开门,绕过梨木插屏。常路还欲往前伺候,宗朔心里已料到谢小盈在做什么,朝他笑着摆手,示意不用跟着,自己轻手轻脚往二层去了。
如宗朔所料。
谢小盈正与莲月、荷光、兰星、萱辰,倚靠在软榻上,围着一个榻几,又在玩干瞪眼。
她头发虽然干了,但想着一会就要睡觉,便懒得让人盘发绾髻,只用一根鲜红绸带绑着,松松垂在脑后。还有几缕短的,她摇头晃脑间早掉落出来,就垂在颊边,透着些柔婉情状。谢小盈玩得投入,也没去理,她这会儿因手里藏着一套“炸”,嘴角很矜持地绷着笑意,但内心已是万分猖狂。
荷光上一把赢了,这轮由她起手,丢出一对三。紧接着是莲月,稳重老成的掌事宫女这会儿也眉开眼笑,打出一对四,喜盈盈道:“荷光真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也想不到,这一对四还能这样顺出去。”
她没料到,荷光也没想到,此刻目瞪口呆,还有几分气恼,“莲月姐!你怎么这样!”
阖堂欢笑里,莲月以为自己就是最大的,准备抓牌了。
谢小盈伸手拦她,不疾不徐地开口:“等等。”
众人倒吸一口气,兰星坐在谢小盈下首,有些急切地问:“才人不会有对五吧?”
萱辰是沉默谨慎的性子,闻言也不由莞尔,搭讪道:“兰星姐姐,你这么着急,难道是有一对六在等着?”
“……去!”兰星把牌扣在自己胸口,脸上微微发红,“别偷看我的牌。”
大家都屏声静气地望向谢小盈。
谢小盈偏偏卖关子,捏着手里的牌迟迟不出,灵动双眼在众人脸上滑了一圈,最后才丢出来三张“十”,“炸啦!!”
“啊……!!”
“娘子!”
“……才人,奴还没出过牌呢!”
“又要翻番儿啊……”
四个宫婢一阵呜呼哀哉,谢小盈乐不可支,整个人笑得都要往后仰过去。
荷光还催着谢小盈抓牌,萱辰一抬头,却是蓦然僵住。
不知什么时候,谢小盈身后竟无声无息站了个高大男子。对方剑眉星目,唇间衔笑,抱臂而立,似乎就等着她们发现。
萱辰与那男人短暂对视,立刻吓得丢了魂,忙不迭爬起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她这一动作,所有人都齐齐回头望去。
众宫娥惊得满手是汗,赶紧起身要跪。宗朔却抢在她们前头开口了,“才人赢着呢?不用拘礼,你们玩,朕看看。”
他目光缓慢地回到谢小盈脸上,谢小盈俨然也是被他有点吓住了。一双黑亮的瞳仁像受惊的小鹿,懵懂地转着。但没等他出言安慰,谢小盈自己已缓过劲儿来,小声问:“陛下何时来的?怎么不叫人通传。”
这回她明明留了人在门口啊?!
“朕没叫他们上来。”宗朔语气戏谑,“就猜到你又在贪玩,朕想来抓个现行。”
谢小盈脸涨红,倒不是因为玩牌被抓,是她也意识到,自己傍晚对着莲月荷光好一番信誓旦旦,居然是她想简单了!要说皇帝别的钟点来找她,她还能当成寻常约会,这都月上柳梢了,宗朔此来,自然是另有所图……再没法儿自欺欺人了。
宗朔看她脸红,禁不住笑,伸出食指把她耳边一缕细发别去了耳后,轻声哄:“别怕,玩吧,朕没怪你的意思。”
对方刚从外头进来,手指还有些凉,谢小盈被他冰得一个激灵,只能强作镇定,转回身去,抓了张牌。
谢小盈心里有点慌,拿着牌半天才定下神,看清上面的数字。她手里只剩一张2和一张3,本是最差不过的牌。没成想,她这一抓居然摸到了一张4!整串打出,竟就赢了!?
再胡思乱想也敌不过这样好手气带来的瞬间兴奋,谢小盈扭头朝宗朔道:“借着陛下的好运气,妾这一把赢了个大的。”
几个宫人都战战兢兢站着,输了也不敢吭声。
反而是宗朔绕过来,挨着谢小盈坐下,抬头望向她们,“你们不是玩得带钱的?才人赢了多少,还不赶紧赔上?”
荷光摸出了八个铜板,莲月数出了六个,萱辰与兰星却各自交上整整一把20枚铜板。
宗朔一见就惊了,“怎么差出去这么多?你们这是什么玩法?”
谢小盈抿着嘴笑,眼神里闪起小小的得意,给宗朔细细解释了一番,最后概括道:“总之就是她二人倒霉,被我打了个春天,如今翻了两番,须得赔给我这20钱。”
一边说,谢小盈一边美滋滋接过了大家送的铜板,往身边鼓鼓囊囊的小荷包里一扔,“铛啷啷”响出一片清脆,可见她是没少赢。
宗朔笑了,爽快道:“教朕也玩一把,第一次听说这玩法,你上次说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扑克牌,但这只是诸多玩法中的一种,叫干瞪眼。”谢小盈把牌拢到榻桌上,让莲月洗牌,扭头对荷光道,“别杵着,先帮陛下解了氅子,再去倒杯茶。”
荷光俨然有点紧张,但还是依着谢小盈的吩咐行事,抱着皇帝的裘氅下楼去了。
楼下常路正巴巴儿仰着头往上望,好半天才盼到有个才人跟前的宫婢下来,迎上前就问:“陛下与才人在上面做什么呢?”
荷光先向常路一礼,温声回答:“陛下与才人玩扑克牌,才人吩咐奴为陛下斟茶。”
“……什么牌?”常路没听懂。
荷光不由得笑,却不肯向常路仔细解释,很含糊地概括:“是才人家里的游戏,逗闷子的。”
常路心道这谢才人本事花样可真多,白天冰嬉迷得陛下晕头转向,这会不知又使出了什么新鲜法子。他挥挥手让荷光下去,等荷光端了热茶回来再欲上楼时,常路才截断对方道:“你不懂御前伺候的规矩,就在底下候着吧,我来给陛下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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