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作多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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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帝,虽然是个负分爱人,但实在是个高分炮友。

谢小盈原本还想着,等到皇帝知道杨淑妃的事情之后,终归是会与她疏远。以对待露水情缘的态度,那自然是今宵有酒今宵醉,畅快一回算一回。然而观今日之事,她最后这桩打算也是落了空。

谢小盈手里也提着一个漂亮的四角宫灯,在宫径里闲散漫游。她有些好笑地想,亏她一直想推开皇帝躲清闲,但仔细想来,凭着皇帝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黏糊人的劲儿,她明明最应该好好利用才是。如果没有皇帝提醒,她恐怕迟迟不会意识到,清云馆里竟生了个叛徒。而皇帝何必告诉她呢?大约是为着两人之间,那点所谓的“情分”。

她想要的舒爽日子,吃喝用度算一样,帐中春事难道就不能也算一样吗?

何况她原本就是皇帝的“关系户”,既有关系在,何必非得把关系推得疏远了才能保全自己?

且看林婕妤就知道了。

宫斗这件事,不在于你出不出手。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宫里的女人自己一个人也能唱出独角戏来。光靠躲似乎没什么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可不能让上司们忘了,自己好歹是个关系户啊!

谢小盈越想心情越开阔,只觉从前一味躲闪皇帝,反倒是想得狭隘了。她一句话不说地溜达,不知不觉绕着整个“九霄天”走了大半圈,人已到了六宫南端的秋裕门。

再往前走就要进到宫殿群内了,谢小盈停下脚步,对荷光道:“不走了,咱们回去吧,再走该给我走饿了。”

荷光私心里也觉得谢小盈是想早点见皇帝,才特地走出这么远。没迎到皇帝,说不准谢小盈心里多失望呢。于是她半分不敢提旁的,笑着附和:“是呢,且夜里凉下来了,若吹着风就不好了。”

两人正说话要往回走,隐隐的,谢小盈听见了整齐的槖橐靴声,伴随还有近乎于敲梆子的响动。这是皇帝仪驾进了永巷,尚辇局专有侍奉的人负责敲响静街,提醒无关宫人自行避退。若来不及避,遇上了皇帝仪驾,自然要跪地叩首,以示恭敬,为此要是耽搁了旁的活计,那就没地方说理了。

不过谢小盈很清楚,今天她并不算这里头的“无关人等”了。既凑巧遇上了皇帝,她索性也立在原地不动了。

御前的内宦专有在前头清人的,远远瞧见了谢小盈一行人,初还以为是哪个不知趣的宫嫔想要邀宠,正打算快走几步上前把人规劝走,没料想近前了发现,竟就是皇帝要去见的谢美人。那内宦扎腰一礼,又快步赶了回去,压低声对常路说了两句。

常路赶忙抬头告诉皇帝,“陛下,谢美人就在前头,特地出来迎着您了。”

宗朔一讶,当即脸上就浮出欣然之意,嘴上偏还埋怨:“何至于要迎呢?朕又不是头一回去,还走出这么远来!”

他指节敲了敲步辇,示意抬辇的人走快一些。果不其然,刚一出秋裕门,他就看到谢小盈提着一盏宫灯遥遥望向他。

女子身形瘦削,因夜里起了些风,裙袂与披帛都被吹得扬了起来,就更显得她有几分茕茕孑立之意。两侧侍奉的宫人都按着规矩跪在地上深深叩首下去,唯有谢小盈还握着灯,见了他的仪驾,仅叉手为礼,远远就唤了一声“陛下”。

然而只这一声唤,倒在宗朔心里抵过了磕千万个头。

他赶紧让人落了辇,从御辇上踏下来,迎着谢小盈走了过去,急切道:“怎么跑到这么远来迎朕?就算盼着朕,门口站一站也就是了,走出这样远,受了凉怎么办?早知道你这么会折腾自己,朕情愿不让常路去知会了!真是个傻子。”

谢小盈没想到皇帝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番教训,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又忍不住笑。

男人这自作多情的本领,还真是由古至今、一以贯之。她很诚恳地解释:“倒不是特地来的,陛下多虑了。妾只是出来散散,正巧在这里遇上了陛下而已。”

“你这嘴硬的本领,朕今日算是领教了。这阖宫上下,还真就是你能与杨淑妃比上一比!”宗朔用那种“少糊弄朕”的表情斜了谢小盈一眼,随后便将谢小盈握着的宫灯接了过去,又转手塞给了常路。碍事的东西拿走,宗朔总算如愿握住了谢小盈双手,他压低声问:“白天的事,不恼朕了吧?”

宗朔之所以坚持要来清云馆看一回谢小盈,就是为着午晌的时候,谢小盈那猝然流露出来的疏冷之色。她那样坚定地开口,说要让他彻底“远了她去”,该是存着多大的失望呢?宗朔只要往细里一想,就有些说不上的慌乱之感。他不肯因为林氏有孕就松口将其复位,怕的就是真令谢小盈寒了心,从此之后,他再来清云馆,对上的便唯有一双冷湛湛的眼睛。

这一刻他在秋裕门上见到谢小盈,很是松一口气,甚至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悸动。

这还是谢小盈头一回走出这样远来迎他。

一定是因为谢小盈也听说了,即便是皇后来替林婕妤求情,还是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事他刻意没让常路压着,任由消息往后宫里传递了过去。

宗朔正是期盼谢小盈能明白他的用心,感动于他的维护之意。他不希望林氏的心机,会成为自己与谢小盈之间的芥蒂。

谢小盈虽然不知道皇帝心里的弯弯绕,但她还是选择坦然地表现出来自己对今日结果的满意,“陛下多虑了,妾原本就没有恼陛下。这事只是有些烦人,背后拿这丁点小事告黑状,手段无聊幼稚,全靠一张嘴编排,所以才令人难忍。妾已经听闻陛下惩戒林婕妤了,有您赏罚分明,妾就更不会着恼了,请陛下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这话堪堪说到了宗朔心坎上,他闻言大悦,攥着谢小盈的手也忍不住用力,“小盈,朕素来知道你心思澄澈,今日才发觉你还是个心胸开阔,识大体的好姑娘,朕实在喜欢。”

谢小盈绷不住笑起来,实话说道:“哪就有陛下说都这么好?本就是丁点小事,不论是陛下还是妾,都不值当为这些事添堵嘛。”

殊不知,她愈是表现的心胸开阔,宗朔愈发觉得自己一腔柔情蜜意,真不知该往哪里使才好。他领着人直接上了御辇,吩咐往清云馆去。都说宫妃不得登御辇,可谢小盈实在坐了很多回,早忘了这上头的规矩,嘴上连推却都没有,跟着就踏踏实实坐了上去。皇帝怕她冷,还特地伸手将人揽住。

等起驾后,他又压低声音,对着谢小盈好一番细细解释:“朕其实早就想去寻你了,不过今日皇后来过前头,要是她前脚走,朕后脚就去嫔御处,未免有些落了中宫脸面,是以朕才拖延了几刻。让你等得苦了,朕向你赔个不是。”

谢小盈懒得和皇帝强调她不苦,于是任由皇帝对着她一番伏低做小,反复安慰。

男人与女子在御辇上喁喁私语,实在是一副亲密的恩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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