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张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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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皎洁,天空晴朗。

幸村精市在无声中看完了今日比赛的监控录像,而大概是退烧的原因,身边的苏唐也逐渐从噩梦中挣脱,睡得平稳起来。

透明的药水顺着细长软管,一点点从他掌心下流过,带着他的体温默默流进她的体内,直至输液袋干瘪到只剩下薄薄一层液体。

他刚要起身,值班医生就掐着时间从外间进到病房,给苏唐利落拔完针准备下班,走前嘱咐他晚上多留心。

“她刚输完液,要是半夜再烧起来,不要吃退烧药,喝点儿感冒药就行了。”

医生将提前准备好的,装有药片的塑料盒递给他,“如果等下苏同学还不醒,你们今晚直接在这里休息也是可以的,医务室不锁门。”

“谢谢老师。”

幸村对医生默认晚上他会照顾苏唐的事并没有反驳,十分淡然地笑着,一手轻压着苏唐手背的医用胶布,一手接过药盒,礼貌地道谢,“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医生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一坐一躺的两个人。

大概过了半分钟,幸村才慢慢移开拇指,确定针孔不会再渗血后才完全松开苏唐的左手,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它体贴地放在主人的小腹上。

然后看看时间,出去了一趟。

苏唐是被生生饿醒的。

退烧时身上因为出汗总有些黏腻,但不得不说却舒服多了,褪去高热的熏蒸和头脑的昏沉,身体的惫赖就格外明显。

此时若能借着睡意,继续懒洋洋地缩在被窝里,做个好梦,一觉醒来就到第二天一早,再伸个懒腰神清气爽地起床——那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忽略胃部饥肠辘辘的需要。

嗯……大米的香味……

光闻着这味儿,就能想象到这碗粥该是熬煮得多么软烂,米粒花必是颗颗饱满,全部绽开,米浆也一定是黏稠得像是可以拉丝,纯白的、烫舌的,一口下去足以抚慰五脏六腑的,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道爽口的小菜……

“苏苏?”

幸村放下手中的平板,轻笑着叫道。

见苏唐闭合的眼皮下,眼球的左右转动,和微微扇翼的小鼻子,便知人是要醒了,仔细听,呼吸也逐渐变浅变快,接着从被窝里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可怜叫声。

呵,还是饿醒的。

“还不睁眼吗,小馋猫?”

他温柔地靠近床边唤她,趁她还未从浅睡眠中醒神,勾指偷偷摸了摸她的长睫毛。

“醒醒啦,苏苏,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苏唐从睡梦中惺忪地睁开眼,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直到被人扶着坐起身,靠在对方贴心放置的枕头上,意识才彻底清醒。

“幸村?”

“嗯。”幸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温水,“别说话,先喝点儿润润嗓子。”

苏唐没有推辞,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烧焦了,口干舌燥的,一说话就喇得疼。

这时候有一杯水放在眼前简直如同甘霖,苏唐接过去后立马仰头,一股脑地喝掉,却仍觉得不够。

她边用袖子随意地擦擦沾湿的嘴角,边下意识地看向幸村。

“别喝那么多,一会儿还要吃饭。”幸村摇头,柔声拒绝。

“可是我渴啊。”苏唐眨巴着狐狸眼,抱起空杯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先吃饭。”幸村直接从她恋恋不舍的爪子里抽出杯子,随手放在一边,起身将餐盒提过来置于床头柜上。

“赤也将晚饭送你宿舍了,我刚去提了来,试试,”他打开盒盖,先端出苏唐梦中肖想的那碗大米粥递给她,“温度应该是正好的。”

“哇!有粥哎!”沮丧且内心并不想吃饭的苏唐立马有了精神,两只手捧着碗靠在床头上,一双“星星眼”看他忙碌,“赤也怎么知道我想喝粥的?”

“你忘了,上次他发烧,你不是正好给他补习?说生病最好吃清淡点儿,硬要他喝粥。”

说到往日趣事,幸村笑容愈加灿烂,提着餐盒,单手拉开病床的小桌板,横在苏唐前面,再一一摆放上其他饭菜,最后侧身坐在她对面。

“后来赤也跟我们抱怨,说苏苏那天太坏,自己吃水煮鱼,他喝白粥,没味儿不说,根本吃不饱,害得他大半夜被饿醒。”

幸村用揶揄的眼神,直视着对面表情略显尴尬的苏唐,将筷子递到她手边。

苏唐摸摸鼻子,放下碗接过筷子,不服气地嘟囔着:“谁让他非吵着要吃那水煮鱼,他发烧哎,嗓子还发炎,怎么吃?喝粥……那一锅我特意煮的,都留给他了,是他自己不愿意吃,大半夜饿醒怪我喽?”

说着说着,她戳戳自己的白粥,筷子尖尖上挂起一点米浆,不可置信地说:“那这碗粥,不会是赤也为了报复我吧?”

“不会的。”幸村无奈地屈指敲敲她额头,烧傻了吗?

“这不是还有很多菜吗?”

“也是。”苏唐傻乎乎地点头。

赤也准备的饭菜不少,可能是考虑到两个人的饭量,虽然苏唐没明白为什么都送到她宿舍里去了,但这并不影响她吃。

她和幸村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面对面边吃边聊今日的比赛,但也自在惬意。

“所以,手冢君已经去德国了?”幸村好奇地问道。

“嗯,”苏唐点点头,把蒜末小心地挑出去,放到纸巾上,“大和前辈也离开了,迹部现在在五号……啊不,三号球场挑大梁。”

“以我的了解,鬼大哥暂时不会再安排三号场跟其他球场比赛,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大家所在的球场基本就固定了。”

“这样啊。”

幸村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放下筷子,撑起头思考着什么,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对面的苏唐身上。

她疑惑地眨眨眼,“看我做……不对,你在想什么呢?”

幸村勾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沾染了一点火星,“我在想,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再偷懒了。”

苏唐挑挑眉,喝完最后一口粥,懒散道:“你还知道你很偷懒呀。”

“嘛,”幸村轻快地耸耸肩,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毕竟刚才看迹部、赤也他们和前辈们的比赛,大家都干劲十足啊,u-17果然是高手云集的地方。”

“其实你这样也好,足够沉得住气。”

苏唐歪头想了想,说道:“反正最后还有比赛……你的能力老师们也都知道,u-17的‘大头们’还没出来,现在一个球场一个球场地挑战上去,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苏苏这么高看我啊。”

幸村将食盒重新盖好,又擦干净小桌板,放回病床边,听到苏唐的话不禁垂眸笑道,语气却很淡然。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评价。

苏唐依靠在床上,悄眼打量着眼前“贤惠”的少年。

论容貌,幸村的颜值当属顶尖,眉眼轮廓无一不精致,但在精致之外又有属于男性的深邃坚毅。论气质,优雅知性和强势稳重交织互存,共同融合成了这个人的独特魅力。

不过,无论他表面再如何彬彬有礼,骨子里还是有种傲气,对胜利的追求和信心与生俱来,对自我完美目标的达成执着向往。

所以在其他少年搭伙训练、玩闹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个人提升自己,一个人拼命训练,哪怕是在立海大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然又怎么会自己加训到身体出了问题。

幸村有网球天赋吗?有,绝对有。

但并不是越前龙马那种跳跃灵动的感觉,幸村的进化和成长一直是悄无声息的,他的努力多数是在背后的。

每一次在球场上看见他,你说不清楚他是如何进步了,但就是让你眼前一亮,再赞叹佩服。

不过。

苏唐试探着建议道:“要是能跟迹部他们一个球场,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参加团体替换赛了,幸村你觉得呢?”

他为什么现在总是一个人呢?

虽然站在大家中间,却似乎随时都可以撤离。

幸村重新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没有水果,只能倒了杯水给她,然后才轻淡地回答道:“如果有机会,自然是和大家一起参加比赛才开心啊。”

苏唐:“……”

这话感觉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的意思是,”她欲言又止几次后,无法,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坦然说出,“你可以试试跟大家一起训练啊什么的……感觉立海大网球部的大家,都很独立呢。”

尤其是在经历过亲手淘汰同伴后,不要说幸村、柳生了,就是活泼外向的丸井也总是独来独往的。

“幸村刚才也说u-17高手云集,虽然大家不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但也未必不能成为志同道合的队友啊。”

苏唐正色地提议着,微微睁大的狐眸里满是认真严肃。

“不要一个人。”

幸村轻笑着揉揉她的发顶,顺带着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发尾微卷的弧度缠在他指尖上,像是小狐狸尾巴尖上最柔软、也最勾人的那撮毛。

“苏苏是怕我孤单吗?”

苏唐当即皱起了小脸,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她自己也是打网球的,自然知道孤独总是必要的,但是……

“不,我的意思是……我感觉……”

为什么今晚表达清楚个自己的想法这么难!

她纠结地说:“是不是斋藤老师的精神力训练太矫枉过正了?你们不想要同伴,打算单打独斗了?”

虽然那个淘汰赛的意义的确有,让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以团体比赛的学员们,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这也是未来职业选手必走的路——但是不是太过了?

幸村闻言愣了一下,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

“想什么呢,”他眉眼带笑,叹了口气,“是因为今天生病,所以忽然变得多愁善感了吗,苏苏?”

“我没……”

苏唐嗫嚅着,忽然有种挫败感。

她到底在问什么?

“同伴永远都是同伴,但没必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只要我们还打网球……不,哪怕不再打网球,只要心在一起,我们就是同伴。”

“同伴,就是同行在一条路的伙伴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但幸村并没有敷衍她,刚才也不过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同伴’这个词就变得尤为珍贵,它的分量很重,不能轻易地将它交付出去,也不能随意接受他人的——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苏苏觉得呢?”

幸村非常耐心地解释道,蓝紫色的眼眸柔和又深远,像是想到什么人,或是看到了什么远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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